那株橙黄色的小小火苗,在青春长河中短暂照出他们相爱的时光,又很快熄灭了。
“……那张照片,是有一次我过生日,和室友们一起庆祝,她们闹着要拍的。”彼时在大学路尽头的小酒吧,陈柳站在她身后,手扶着她的肩膀,拍立得闪了好几道光。酒精作用下的他非常温柔,能闻到指间隐约的烟草味。他拍下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说祝小猪生日快乐,然后留下照片给她。
靠荷尔蒙维持的激情逝去过后,陈柳渐渐变得有些冷淡。他依然喜欢掐她腰上的软肉;会在她回老家看望爷爷时弹出视频,笑着跟她说晚安;会当着她的面拒绝追求者的告白,说女朋友会不高兴;她也依然会经常给他做饭,细心装在精致食盒里送到网吧和摄影系工作室。
只是他不再留下她带她一起打游戏,在身边人胡乱起哄让她尴尬万分时不再解围;跟兄弟去喝酒的晚上会忘记告诉她,等第二天才用一句简单的解释回复她十几条焦急的追问;她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他不再仔细听,只是看着电脑不耐烦地点着鼠标;朋友圈不知何时改成三天可见,唯一那条有他们合照的也被遮在一根细细的灰线背后,再看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在初恋时的通病,”长安放下渐冷的茶,又烧上一壶水,给李少游剥橘子,“我也是挺作的,明明很清晰感觉到他不爱了,却从来没问过,也不让写意去问,好像这样拖下去,就能拖到一个好结局。”
“然后我就出国了,那时候他没有说不让我去,但也没有说他会等我。”
“我去机场的时候他没有送我,说是老家有事。可能确实预感到我们之间快要结束,我抱着写意和爷爷哭了好久,旁边的日本大叔甚至以为我要移民,给我推荐了一路东京市中心的投资房。”
“然后就是失恋啦,也没什么好说,大部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夜里突然醒过来,觉得没办法呼吸,在黑暗里找另一只手,却只摸到冰冷的床。我当时想,这就像一种魔法,我们在魔法里陷入幻境,只能专注于一个人,看不到其他,只能看到一张脸,也听不到其他,只能听到一个名字。”
她好像听到爷爷小时候给她读的书:“生活就是奇迹。你放心,小姑娘。现在你觉得痛苦无法忍受,但是不用很久,生活会把它们都调整好。*”
“魔法消失,彻底惊醒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专注于一个人,都没有花时间去关注世界。最后我失去这个人,但我换得了全世界。”
橘子早就剥完了,她无意识地开始撕菊瓣上的经络,瓣瓣月牙般的皮被去了,露出饱满的橘肉,水滴被指尖压得溅出来,她反应过来:“哎呀,不好意思,我重新给你剥一个哦。”
“没事,”李少游接过她手里的橘子,“所以你早就不在意,留着照片是忘记了?”
长安点头:“是啊,当时搬家收拾东西,顺手放在那里,然后就忘记了。”
一连说了好多话,她喘口气,悄悄打量李少游的脸色,“你希望我把它扔掉吗?”
李少游修长的手指夹了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决定权在你。”
放在这样的地方的照片,其实本就能看出主人的不在乎,但他发现,长安亲口说出来,自己心里始终缠绕着的一丝不适,才终于消散殆尽。
天气预报告知寒露将至,小花园外的牵牛花攀援着藤枝,紫色的花瓣揉出香气,秋天已经过半了。
夜仿佛还很长,长安慢慢嚼着橘肉,试探开口:“那你呢?留着什么前女友的东西吗?”
她并不知道他上一次恋爱是什么时候,甚至连他有几个前女友都不知道。
李少游看着电视,漫不经心道:“没有,只送过些消耗的东西。”
其实他也忘了,好像东北大妞是送过一只手表的,但他只是不记得了,现下手上带的这一只是自己买的。
觉得没什么好谈论的,他转移了话题:“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长安沉吟片刻,还是说:“当时写意生日,在time里,那个酒吧,你还记得吗?我也去了,你应该是喝醉了,跟我说了些话。我觉得可能你有些地方跟我是一样的,就慢慢关注你,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就喜欢了。”
李少游喝了口茶,想了想,不记得了。她这么说,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但什么都没做,只是加了微信,还不说话,如果不是自己那次凑巧来蹭茶,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交集。
但她是主动追求陈柳的,想到这一层,刚才小姑娘平静回忆的样子又像是带了些留念,他的语气不觉带上嘲讽:“我能跟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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