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赢有些惊讶,握着她的手道:“数月不见,尚嬷倒似脱胎换骨了。”
尚嬷摇摇头,道:“不过心愿已了,放下屠刀了。”
她不愿细说,朱赢自是不会追问,只道:“此番回来,当是不会再走了吧?”
提起这个,尚嬷面色又有些沉重,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走了。”
两人对彼此这几个月的情况都有所了解后,尚嬷屏退给她推轮椅的那丫头,问朱赢:“公主,那赵翀赵公子可来找过你?”
朱赢点头。
“公主千万要提防这个人。”尚嬷道。
朱赢凝眉,道:“这人来了几趟,又是送钱送人又是修路铺桥的,直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何居心?莫非尚嬷已然看出什么端倪?”
尚嬷摇头道:“我在宫中浸淫四十余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自忖练就了一副好眼力,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到我眼前一开口,怎么也能看透个四五分。但这个人,我与他从隆安到崑州大康,同行近两个月,此人也曾数度与我交谈,可就是一分都看不透。面对他的时候,说实话那种感觉与一开始接触公主你的时候有些相像,就是感觉面前这个人有一部分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所以他的言行他的思想,不能用我故有的经验去判断。”
不在认知范围内?如果说她有什么东西不在尚嬷的认知范围内,那只有她前世的经历和见识。而尚嬷说赵翀给她的感觉与她相似,难道赵翀真是穿的?如果赵翀是穿的,那他的目的……
朱赢忽觉心中一凉,问尚嬷:“你方才说隆安有个受过圣上嘉奖的才女失踪了?那是个什么样的才女?”
尚嬷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道:“听闻那女子一岁能认字,三岁会作诗,惊才绝艳旷古绝伦,在坊间颇有才名。前不久曹贵妃去泷月庵赏梅,这女子作了首梅花诗献给曹贵妃,曹贵妃甚是喜欢,回去又献给圣上,赞那女子是个不栉进士,那女子因而得了圣上的封赏与嘉奖。”
一岁认字,三岁作诗,惊才绝艳……不出意外的话,想必也是位穿越人士。
“那她是何时失踪的?”朱赢问。
尚嬷想了想,道:“大约也就赵翀带我离开隆安的前几天。”
时间如此凑巧……
那女子会否就是赵翀掳走的?
朱赢在屋里徘徊两步,觉得自己又有点想得太多了。还是那句话,动机,找不到赵翀的动机。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穿越人士,他掳走穿越的人目的何在?就算他是穿越人士,四处寻找同伴是为了有共同语言,那么简简单单的交朋友就可以了,何必耍那些手段让人对他心生戒备,这不是适得其反吗?
可若他的目的不在于此,那么又在何处呢?
朱赢琢磨不透,干脆先搁在一旁,不过隆安那才女的失踪倒是给她提了醒,看来,以后如非必要,她最好不要轻易走出新城。虽然那女子也是在隆安失踪的,但听尚嬷描述,那女子应该只是个平民女子,下手自然比较方便,而自己身为琅琊王府王世子妃,赵翀想把她掳出新城,想必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那枚王府通行令倒是个祸害,得设法让王府从他手中收回才是。
尚嬷见她徘徊深思,知她对那赵翀也是颇为忌惮,当下建议:“若公主也觉得此人或成祸患,何不先下手为强?”
朱赢摇摇头,道:“他似与王府达成了某种合作,王爷还赐了王府通行令给他,如此,即便没有官凭路引,他在缅州也可畅行无阻。”
尚嬷蹙眉,道:“如此,倒更显得是有备而来了。”
朱赢道:“尚嬷,年后,你能否来王府助我一臂之力?”如今王府三房仅剩她一个儿媳,可说是她嫁来之后最风平浪静的阶段。可既然大奶奶和二奶奶的位置都腾出来了,这缅州若是有人不满李延龄的王世子位,相信这正是各方势力重新分配组合的最好时机,到时单看李延寿和李延年娶谁家女儿做填房便可知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她虽是不怕宅斗,却也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拘在这里头。说到底,她再厉害,难道能杀了李延寿和李延年永绝后患么?所以,她必须找个人帮她撑着府里,而她自己则可放手去做更应做之事。
原来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或者说,即便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实施。不过既然如今有个神通广大的赵翀送上门来,她何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呢?至于这其中是否会有陷阱,她只秉持一条,与琅琊王府利益相悖的事情不做,她倒要看谁能耐她何?
尚嬷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如今虽然她与干儿子三七都是自由身,但若没有朱赢罩着,他们有何自保能力?是以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中午朱赢留下和大家在食堂吃了顿饭,厨子不知朱赢留下吃饭,做菜还是秉承一贯的大乱炖做法,鸡鸭猪肉放一起煮得汤浓浓的,再丢些蔬菜进去,虽是卖相不好,味道却还不错。
杨淳和杨滨过来拜见了朱赢,听三七说杨淳虽然年纪小,纺纱织布却是一把好手,而新城这边不产棉,故而村里招来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会纺纱织布,是以杨淳在厂子里还属于师傅级别,工钱都比旁人多拿两成。朱赢夸了杨淳几句,小姑娘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而杨滨天天和青州来的几个同龄的孩子去甘棠村念私塾,听说不管刮风下雪都准时出门,很是勤勉。
朱赢看着面前这两个父母双亡却朝气蓬勃的孩子,再想想那日站在辉先院正屋里的李褀念,心中暗叹一声权势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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