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只有一个骁骑营,就算营里的将士都愿意跟着他造反,他也不能让他们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白白送命啊。一个营,如何对付一个军?更何况,除了李承锴的琅琊军之外,还有猛龙军在一旁虎视眈眈。
念至此,他不由满心惊惧地回头看向床上的朱赢。他口口声声说要护住她,但到头来,他却未必护得住她。
李惠宁观他神色,知道他已想通其中厉害。她斟酌一番,咬了咬唇,道:“三弟,其实,愚姐有条计策,或许可以一试,只不知你肯与不肯?”
“二姐请说。”李延龄此刻有些六神无主,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事与朱赢商量,可朱赢此刻昏着。
李惠宁看了房中侍女一眼,对李延龄附耳道:“先下手为强。趁爹还没开始行动,你先将他控制起来,逼他退位。我回去劝我公爹以缅州大局为重,支持你现在就继承缅州王位。”
李延龄一愣。
李惠宁接着道:“如此,不论对你对爹还是对大家,都是最好的选择。缅州不用与大旻开战,你不会失去朱赢,而爹,也不会因为战争而送命。”
李延龄还是有些犹豫。他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万一琅琊军和猛龙军反扑,难道他还能真的杀了自己的爹不成?
李惠宁也知道这是兵行险招,因为她也没把握就一定能说服自己的公爹沈行初支持李延龄。但是她心里明白,按照眼下这个事态发展,李承锴极有可能逼李延龄休了朱赢,而李延龄势必不肯,双方若动真格,李延龄必败无疑。
她娘家只有这一个亲生弟弟,若是因为造反被杀,她以后在婆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虽说即便劫持了她爹,万一他爹坚持不肯退位,以李延龄的秉性,也定然做不出杀父篡位之事,但好歹还有一线希望。若是坐以待毙,可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李延龄左右为难,失去朱赢,他绝对无法承受,劫持亲爹,他又问心有愧。正举棋不定,门外仆从忽进来报道:“三爷,不好了,王爷带着内卫往院里来了。”
李延龄与李惠宁互看一眼,一起迎出房去。
李承锴果然带了二十内卫,面色不虞地往和光居行来。
“父亲。”李延龄上前行礼。
李承锴看了他一眼,问:“朱赢呢?”
“朱赢在房里,不知父亲找她何事?”李延龄问。
“你叫她出来。”对李延龄,李承锴向来没多少耐心。
李延龄没动,只道:“若是为了猋族檄文一事,父亲不必问她,有什么话您对我说便可以了。”
“你觉着你能说得清楚?”李承锴斜睨着他。
“父亲觉得这事靠说就能清楚?”李延龄不卑不亢地反问。
李承锴冷笑,道:“既然你也明白这一点,我也不需要多费口舌了。休了朱赢,即日遣她返回大旻。”
“抱歉,我做不到。”李延龄依然面色沉静。
李承锴眼神凛冽起来:“你说什么?”
李延龄抬眸直视他:“我说,我不会休了朱赢,任何人也不能让我休了朱赢。”
李承锴怒道:“竖子!一心只知儿女情爱,你将我琅琊王府的面子往哪儿放?”
李延龄道:“责任都让女人来担,苦果都让女人去吃,要我们男人何用?二十多年前父亲妥协过一次,难道至今不曾后悔么?”
李承锴被戳中痛脚,当即恼羞成怒,不再与他争口舌之利,直接指挥身后内卫道:“去把那女人拖出来!”
李延龄冷眼看着李承锴果如李惠宁预料一般,一心要借题发挥拆散他和朱赢,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迟疑也消耗殆尽。
在内卫经过他身侧时,他突然发难,一招撂倒一名内卫,夺过他手里的刀便架在了李承锴的脖子上。
内卫门顿时都愣在当场。
李承锴惊怒交加,怒斥:“逆子!你要造反!”
“若我造反,正好给父亲一个绝好的名头杀我,难道不好么?”李延龄与李承锴虽然一向不亲近,却也从没想过有一天父子间会这样兵戎相见。李延龄看着自己刀下的李承锴,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