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赢看着她,半晌,低低叹了口气,道:“你妹妹不见了。你先别着急,我已经派穆小峰他们去找了。门上都问过了,并没有出府,应该还在府中。”
“不见?她好端端的,怎会不见?”凌霄自语,看了看尚嬷与鸢尾的面色,她心中一颤,问:“她、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尚嬷等人尚未开口,地上一直在低低抽泣的丫鬟恨恨道:“她往奶奶的汤里投毒,将我也连累了。”
“你说什么?”凌霄又惊又急,上去一把揪住丫鬟的衣襟道:“二花她怎可能做出这等事来?莫不是你自己玩忽职守,便将责任往旁人身上推?”
“我疯了么?跟着奶奶好吃好喝的,我做什么要害主?再说二花如果与此事无关,为何这边刚一出事,她就不见了?”丫鬟顶嘴道。
“你胡说!”凌霄情绪有些失控。
鸢尾过来拉开她,轻声劝道:“稍安勿躁,待将二花找回来,一切便都清楚了。”
凌霄如鲠在喉如刺在背,既不愿相信二花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又觉此事或许真的与二花有关,毕竟她那么大个活人,如非自己走出去,旁人是再难将她弄出去的。
可是……二花怎会做这样的事呢?她明明知道朱赢对她有多重要,她明明知道她曾说过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朱赢,又怎会下手去害朱赢呢?若是真的,以后,她拿什么脸去面对朱赢?
如坐针毡般等了片刻之后,穆小峰匆匆回来,看了凌霄一眼,然后向朱赢汇报:“奶奶,人找着了。”
“带进来。”朱赢道。
穆小峰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奶奶还是到院中去看她吧。”
朱赢眉头一皱,那边凌霄已经冲了出去。
院里,一张白布盖着尸首,凌霄手有些颤地揭开白布看见了那张脸,膝盖一软,跪在了尸首旁边。
“怎会这样?”朱赢冷着脸问。
穆小峰本来正不忍地看着凌霄,闻言禀道:“找到她时她挂在王府西北角的一棵榕树上,在离榕树不远处找到了这个。”穆小峰拿出一只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
朱赢看了看,问:“是自杀?”
“是被人勒死后挂上去的。”尚嬷已经检视过尸体,在轮椅上回头对朱赢道。
朱赢走过去,尚嬷一边指挥给她推轮椅的那丫鬟拨弄二花的脖子一边对朱赢道:“公主请看,勃颈上两道勒痕,一道交错于颈后,痕深而颜色青紫,这是在人活着时用绳子从后面勒住脖子造成的,应该是致死原因。还有一道勒痕延伸至双耳后面,颜色较浅,这应是人死后伪装成上吊造成的。若真是自杀,前面那道交错于颈后的勒痕便不该出现。”
朱赢点头,认同了尚嬷的说法,看了眼失神愣怔的凌霄,对穆小峰道:“准备后事吧。”
“公主,不报官吗?”凌霄猛然抬起脸,双颊毫无血色,一双眸子黑漆漆的看着有些瘆人。
朱赢指点着她道:“谁害了她,你自己去把凶手找出来。”
凌霄一愣。
朱赢转身回了书房。
“公主,我已经查过今日崇善院的出入记录簿,二花是独自一人出院子的,也就是说,并非是我们院中的人将她带到了王府的西北角。要么是她自己走过去的,要么是院外有人等她,将她带过去的。总而言之,王府后院人来人往,凶手将她打昏扛到那边去吊起来的可能性不大。”尚嬷道。
朱赢不吱声。
尚嬷:“公主?”
朱赢抬起脸来,看着她道:“尚嬷,你一向都重视小厨房的安全,二花虽是凌霄的妹妹,但按你的性格,闲杂人等是绝对不许随意进出小厨房的。你是不是一早就开始怀疑她?”
尚嬷眸光闪了闪,承认:“没错。”
“为何怀疑她?”朱赢问。
尚嬷道:“我虽对这些个久别重逢的血肉亲情体会不多,但好歹对人性还能揣摩几分。一般如二花那般自幼被卖受尽欺凌苦楚的女子,突然遇见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而且这个姐姐过得还不错,也有让她过得不错的能力,一开始,她应当会因为忽然改变的生活境遇而不适应不习惯,甚至怀疑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梦,这是第一阶段,可以称之为适应期。
到了第二阶段,她开始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在趋利避祸的人性驱使下,她自然而然想要维持这良好的生活境遇,那么她就会开始观察和探索自己生活的这个新环境,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忌讳?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这一阶段可以称之为观察期。
第三阶段,她对自己生活的这个新环境了解得差不多了,那么按照其性格不同应该会出现三种表现,第一种,自卑型性格的人,因为对自己不自信,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为了保住目前的有利条件,避免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姐姐,她会选择什么都不做,就让姐姐养着她,平日里只讨好姐姐一个人就行了。第二种,稳妥型人格的人,这种人不甘心让自己一无是处,又没有另辟蹊径的勇气和胆量,那么她最可能选择的做法便是模仿她姐姐,努力做一个像她姐姐一样有用的人。第三种,自大型人格的人,因为坚信自己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所以不会甘心模仿他人。这种人会致力于找到自己在这个新环境里的定位,甚至于会有与姐姐竞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