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是该长大了。”
“准备好了吗?”
“映枝,准备...”
不!楚映枝捏着圣旨的刻出血印,白嫩的指尖被颗颗血珠洇湿,她恍若察觉不到疼痛,只是格外清晰地听着一颗颗血珠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泪珠,一颗颗砸落在地上,混在一起,没于这玉珠照不亮的黑暗。
这十指连心地疼痛,竟是比不上心中痛意的分毫,她眼中恍若过往云烟般倒映从五岁开始的一生。
父皇的宠爱,是假的。
映枝,她的名字;卿云,她的封号;淮安,她的封地,都是假的。
就连她的人,最后都只是父皇局面上的一颗棋子...
不,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她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就是要推门而出,却听见“扑通”一声。
御书房内,安山握紧拳头,手中的白玉拂尘悄然落地,他跪地求饶,声音缓长而哀痛:“皇上,老奴...不敢!”安山很想就这般退下去,但是心中却不断浮现他转身时,小公主下意识露出的笑颜。
他手缓缓爬过去握住拂尘,颤抖几许,抱住最后一丝希望劝说到:“皇上,老奴不敢...可是公主,她是无辜的呀!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她...如何承受得住这些。便是我们的计划,没了公主,也当是...”
楚映枝眼中回过一丝温度,即使听见了前面父皇如此无情的一番话,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抱着期许。万一,万一父皇只是嘴上如此说,万一父皇...会舍不得呢?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心猛地被提到最高处。只要父皇一声应允,她便当今天这番话她未听见一句,她在那温暖的寝宫睡觉,她,她从未来过这御书房。
只要,只要一句...
她几近恳求得等待着。
随着一滴泪砸落在手上,她听见了让她浑身冰寒的回答。
那对她向来宠爱无双的父皇,冷笑一声,蔑声说道:“安山,朕看你是糊涂了。只要能够为大业换来一丝的稳妥,哪怕只有分毫,她被牺牲了又如何?当初不是...你选中她的吗?”
什,什么?
楚映枝一颗心恍若碎掉了大半,碎片滴滴答答砸在黑暗中,她颤抖地想捂住耳朵。
她听不懂是何意思...父皇已是大楚的皇帝,什么大业?分毫可能?原来,只要分毫的可能...便是可以牺牲她吗?
为,为什么?她明明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她...是这大楚最受宠的公主,她...她是楚映枝,她才不是,才不是什么棋子。
她不是棋子呀...
轻微的呜咽声已经是忍不住,紧绷着难受得咽入口腔,她腿脚持续发颤。
她不蠢,如若刚刚她愤怒,悲伤,只想推门而出。那么现在她只有惧怕,那个轻蔑说着牺牲她的人,说着她只是一颗棋子的人,除了是她的父皇以外,还是这大楚的皇上。
如若他想,软禁她,牺牲她,甚至处死,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心如死灰,但是她不能死...
她想要后退,却猛地撞上一木柜,原就颤抖的腿直接软了下去,折在地上。她整个人瞬间摔落在地,怀中的玉珠也“砰”地掉落,弹起。
一下,两下,全然清脆的响声。
只隔着一道铜门,外面的人定是听得见声响,果不其然,瞬间便是有声音顺着暗门而来。
楚映枝怔了片刻,转身便是想跑出去,可是腿软地都起不了身。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楚映枝泪流满面,恐惧在暗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到达巅峰。
那种深水中的窒息感又是来了,她无助地闭上双眼,不想面对下面的一幕,整个人快要被恐惧和遗憾窒息。
她心如死灰,但是她不能死...
对,她不能!
她重生这一世,是为了小公子,如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是导致小公子死亡的那个节点还并未改变,她不能,她不能死!
那被猛然扑灭的火苗又噼啪有了几丝亮光,微弱地让猛烈的风都饶过这一丝最后的希望。
楚映枝混沌的大脑逐渐明晰,她要救小公子,前世的遗憾,绝对不能再发生。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那把锋寒的匕首,刀鞘脱落在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也从未如此清晰。
被赐予的封号卿云,是假的;被赐予的封地淮安,是假的;被宠爱的映枝,是假的...
但是,但是,一定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这世间一切东西都是假的,但是,但是她的小公子...
她的小公子是真的。
脚步声愈来愈近,“踏”,“踏”,“踏”...
她在心中默念,就是现在!
她猛地睁开眼,锋寒瞬间对准前方人而去,不顾一切地狠劲是她前所未有,所有的成败都在此一举。
长袖甩动,匕首刺入衣物,径直向下划破划,然后“砰”地一声,被一柄拂尘打落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泪流满面,恨自己的没用,没有刺中人...
等等,拂尘?
那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带着平生罕见的急迫:“公主,快走。”随后俯下身搀扶起她,不管她听没听清,急促地在她的耳边叮嘱道:“公主,不管你今日听见了什么,都只当没听见。公主殿有人知道你来了御书房吗?皇上刚巧出了御书房,不知何时回来,时间急迫,快是告诉老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