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领命而去,裴懿拉着沈嘉禾去到书房,沉声道:“磨墨。”
沈嘉禾依言而行,裴懿铺开一张宣纸,待墨磨好,提笔一蘸,龙飞凤舞地写好一封信,找出鸽哨一吹,片刻之后便有一只信鸽飞落案头,裴懿将卷好的信绑在信鸽腿上,再一吹鸽哨,信鸽便展翅飞走了。
该做的都已做完,裴懿将沈嘉禾抱进怀里,道:“我有许多许多话想同你说,但眼下情势危急,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待我们逃出浔阳我再好好同你说,你先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再想着逃跑,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即将大乱,只有呆在我身边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知道吗?”
事情照着预期发展,他的目的达到了,沈嘉禾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战争一触即发,作为始作俑者,他只有满心歉疚。战火一旦燃起,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百姓。为了一己私仇,置万千无辜性命于不顾,他做不到心安理得。但事已至此,他无法挽狂澜于既倒,只能做一个歉疚的旁观者。
景吾很快完成了裴懿交代的事,前来复命,裴懿道:“好,即刻出发,杀出浔阳!”
裴懿带着沈嘉禾来到王府前院,空旷的院子里黑压压站了数百人,除了几个从丰泽带来的下人,全是裴懿暗中培植的暗卫和死士,个个全副武装,已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裴懿策马,其余众人追随其后。
沈嘉禾和几个下人共乘一辆马车,其中就有沈落玉。别人都惊惶不安,唯有沈落玉异常镇定,丝毫不露怯色。沈嘉禾越来越佩服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她就如一棵树,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落玉,怎么没有看到世子妃?”沈嘉禾问道。
沈落玉道:“世子妃昨日回骠骑将军府去了,所以不在王府。”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没有看到她。
沈嘉禾不再说话。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叶嘉泽,只希望他不要被这件事牵累才好。
整个浔阳城兀自沉睡着,万籁俱寂。
未知的危险在这无边的寂静中疾速奔走,最后汇聚在城门口。
公羊诚和公羊溪林率领一千精兵,悄无声息地藏匿在街巷之中,已经等待多时。
待裴懿到来,两相商议片刻,立刻行动。
沈嘉禾坐在马车里,外面谧谧无声。
心弦紧紧绷起,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寂静被打破的那一刻。
未几,兵戈之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战争开始了。
浓郁的血腥气很快飘进来,打杀声就在咫尺之外。
两个胆小的侍女抱在一起呜咽不止,沈落玉低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沈嘉禾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天上无星无月,夜色漆黑如墨。
火光晃动处,刀与剑闪着森寒的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