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玉端着一盆衣物走过来,放到一旁,从沈嘉禾手里接过井绳,边做边道:“将井绳轻轻提起,向着贴合井壁的相反方向来回一甩,让水桶整个翻转过来并沉到水里去,待桶中灌满了水,转动辘轳将水桶拉上来即可。”她将井绳接下来递给沈嘉禾,道:“你自己试试罢。”
沈嘉禾按着她方才说的要领试了一次,果然成功了。
“多谢。”沈嘉禾道。
沈落玉看着他,道:“你不该独自回来。”
沈嘉禾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却不接话,只一笑置之,转而道:“你不是在世子妃身边伺候么?怎么做起浣衣这种粗活了?”
“一回来王妃便把我打发到洗衣房来了。”沈落玉微微一笑,道:“她没杀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沈嘉禾沉默稍倾,道:“我现在是杂役,咱俩也算同病相怜。”
沈落玉脸上浮起一个稍纵即逝的笑,道:“世子妃有孕了,你知道么?”
沈嘉禾心里扑通一声,就像水桶掉进了井里,激起大片涟漪。
他旋即一笑,道:“这是喜事。”
沈落玉道:“你心中作何感想?”
沈嘉禾道:“这与我有何干系?无甚感想。”
沈落玉似笑非笑,道:“那便好。”
沈嘉禾看她片刻,道:“我总觉得,你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是么?”沈落玉道:“人总是要变的,要么变好,要么变坏。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沈嘉禾道:“人无好坏,事无对错,不过利弊权衡不同罢了。”
沈落玉笑而不语。
沈嘉禾不敢再耽搁,于是挑起扁担,道:“我得走了。”
沈落玉点头,看着他担起水桶,艰难地慢慢走远。
因为动作太慢,沈嘉禾得了一阵数落,他乖乖认错,然后尽力做好上头交代的其它活计。
忙完已是深夜,他累得筋疲力尽,而且还饿着肚子。厨房里只剩些残羹冷炙,他胡乱吃了几口填饱肚子了事,然后回到柴房合衣躺下,闭上眼,却难以入眠。
一闭上眼,各种纷乱的思绪便如潮涌现。
踏雪,裴懿,念念,魏衍,魏凛,世子妃……过去,现在,未来……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交杂在一起,如一张大网,紧紧地缚住他,令他难以喘息。
眼泪不知不觉间落下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臂间,任泪水肆意流淌,仿佛那些悲伤会随着眼泪一起流出体外。
忽然响起两声很轻的叩门声。
沈嘉禾一惊,扬声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