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怪……
最后,告别了兄长,虞之在廉贞殿布下结界,假意闭关,实则改换形貌,瞬移千里闯入云海。
这里是虚拟之境,非天非地,是梵天开辟三千世界时昆仑的一处裂缝,进入此间,便看看到一方天地,形似孤峰之顶,高绝无底,矗立于云海之中,交织石烟两色,中央铁锁结界,交错封印着暌违已久的神剑梵天。
虞之飞身落地,云海之所以无人看守,是因为三千界没有几个人能够擅闯。而梵天之所以只是被封印,也是因为在他还没重生前,也只有一人能够撼动。
虞之举步上前,云烟罩身,几乎将他吞没,而面前梵天仿若沉于云海,却勾起他比弑神更为血腥残忍的记忆,那一刻,他不敢多想,只觉颈上刎痕痛入骨髓,浑身剧透,痛彻心扉,如灼,如烧。
轻而易举的穿进结界,如入无形之境,当虞之伸出触摸剑身的手时,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脑海中更是奔流涌出那日不堪回首的后神记忆。
层层杀向顶层,曾经拥有的,她要亲手毁灭,曾经所爱的,她要亲手杀死……
触目可及,满目腥红,心感所感,修罗血浴……
“凰凰,还给你……”耳畔掠过的一声低笑,她手中的剑止不住颤抖,想要去看眼前人的面容,可却只能看到满眼化不开的血色。
这就是她要铸剑的代价……
不,远远还不止,一切还没有结束……
当她一步一步拖着浑身浴血的身子走上昆仑九重离恨天时,满目血红飞去,五感归来,她面对的,是太初帝尊。
太初转过身来,面朝向她,竟是动怒,头一回质问她,“你对自己下了恕神咒。”
她道:“是。”
什么是恕神咒,伤人一分,双倍偿还,只可惜,她死不了,死不了……
太初的脸上似涌出薄怒,那是她头一回从这个人的脸上感受到那样生动真实的情绪,他问她,“你还要铸梵天剑?”
她抬头与他对视,道:“是。”
太初直直注视着她,声音无情冰冷道:“动手吧。”
她哭求,她绝望的不能再绝望,一剑刺出时,她已不为求生,只为求死。
然而太初却对她道:“阿虞,你刺的不够深,这样还不够。”
她浑身颤抖的握着手中的剑,感觉自己在痉挛,看着赤金色血液从他雪白的衣襟上盛放蔓延,直到太初用手,缓缓攀扶上她的剑,她终于只剩下痛苦的惊恐,望着太初,不能动弹,听着面前之人用无比平淡的语气残忍的说出诛心之言,“这剑刺的不够深,看来你还不够恨我,阿虞……”
这一剑,不够深,不够狠,便是不够恨。
然后她的身子就猛然向前一撞,剑柄几乎没入太初心口。头晕目眩,有一瞬间神魂离体的眩晕几乎令她摇摇欲坠,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就要软倒,却又被太初用手扶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木剑在极速汲取太初的力量,银白滢滢,原本的木质轻剑开始脱胎换骨,像是镀满了宇宙星辰。
“你想以身殉剑?”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陡然发生的一切,看着面前银白罡气快要模糊面孔的太初。
太初道:“梵天是造化之剑,却需要用一颗灭世之心来锻造。你做到了……”
“不……”她想要松开手,又想要拔出剑,可是她做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初的身体模糊不清,陡然化作暴涨的银光脱手而去,飞向天际。天际炸裂,璀璨而无法令人直视,大地晃动,山崩地裂。
她什么也看不见,像是一个瞎子一样,仰头看到的却只有空茫茫的宇宙白光。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剑啸倏然坠落,一瞬割裂无数空间,独立三千世界。
万物复苏,生机更迭,她的眼中唯有那一把银白轻剑悄然下坠,毫不起眼的掉落在她面前。
这就是梵天剑……
他成全了她,梵天剑成,三千界开。
她将梵天剑紧紧搂入怀中,恨不得镶进骨血里,任由上面锋锐罡气割破皮肉。
触目所及,一眼望到尽头,恍然如梦,天空的血雨化作金光,滋长着万物生灵,桑田沧海,万物转眼变迁。昆仑崩塌,分裂成了梦中的崇山峻岭,飞雪冰岩。
虞之强行清醒,看清楚眼前是当今而非当年,他是凤祖而非君凰,咬牙握上梵天,唇角却是溢出鲜血。然而他却忽然微笑,“你说过,等到昆仑崩塌,洪荒湮灭,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么这个开始,将由我……亲手缔造!”
强行以非神之体撼动梵天,为了保住仙体,虞之不断将神魂之力汇入掌中,烟尘溃散,云锁崩碎,天地为之动摇,此间须弥之境出现幻影,竟隐隐有闭合之势!
而在梵天之下,竟又突现阵法封印。
“三清殛魔阵。”虞之瞳孔一缩,手中紧握的梵天却在此刻忽然没有了触感,他定睛去看,眼前却是一阵眩晕,模糊不清,神魂流逝的速度一发不可收拾,最初的撕裂痛楚渐渐消失,他的五感也就将要消失。
可他既然找到了封印紫烬的地方,断不会临门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