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济早已接受他认为的现实:即使成了师尊的亲传弟子,可师尊仍是那夜空里的启明星,为他指明方向,却可望而不可即。而今日,师尊下了凡!怀济觉着自己的小院子蓬荜生辉。师尊不仅给他的院子布上了结界,还关切他的近况。
小少年的一颗心像院子里被风吹起的花瓣,飘啊飘。
钟离一渡艰难说出他还有要事在身,迅速结束了与怀济的亲切交谈。再说下去他收敛的感情就要雪崩了。回到青砖红瓦的园中,钟离一渡这才发现头上沾了片白色花瓣。拈下花瓣,手指轻轻摩挲,一朵花从手中开出。钟离一渡递到鼻尖,沁人心脾。
十四岁的小怀济不负天才盛名,顺利从中阶学堂毕业。至此,基础道法已学完,今后便要研习自己师门的进阶道法了。他盼这一日许久了。
第二天一早,怀济听见院子外有人敲门。再三深呼吸后才打开,入眼是花蝴蝶师兄笑眯眯的脸。
怀济只觉得自己看花了,想关门重开过。二师兄伸手扶住木门,“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不是!”怀济忙把师兄请进院中,转身欲去烧水沏茶。
“沏这个。”怀安递去一罐太平猴魁。
“师兄!”
“嗯?”
“为何师尊不亲自授业?”怀济很想念钟离一渡。
“嘿,你小子。师兄我教不了你?”怀安不满地敲了敲小师弟的头。
“不是!”怀济失落地低下头,“我好久没见师尊了。”也两年没跟师尊说上话了。
“来日方长。待你学有所成,我教不了你了……”
怀济双眼又亮起希望,“那时是不是就是师尊教我了!”
“二师兄教不了了还有大师兄呢!其实我是修的医道,但大师兄修的是剑……”
怀济不想听师兄絮絮叨叨,捧出心爱的济辞剑,“师兄,开始教学吧。”希望见不到师尊的日子能短一点。
正在魔域与人间交界处奋战的钟离一渡有些遗憾,错过了小怀济中阶学堂的毕业典礼。击碎了暗处蠢蠢欲动的魔,钟离一渡出手愈发凌厉,只想早点回终南山。
三个月前,钟离一渡又算出两年后怀济遇魔会有一劫,也是仙侠文男主常见的遭遇——被魔侵蚀心智。这种苗头早发觉早掐灭。跟怀安交代好教学内容,又反复叮嘱一定不能将怀济带出门派,钟离一渡连夜下山,不知疲倦飞至这一片苍凉之地。邪魔蛰伏已久,但尚未危害人间,便也没有修士主动来找麻烦。
魔域与人间交界之处广袤又苍凉。不见日月,星辰也灰暗。听闻旧日劲敌钟离一渡主动送上门来,还是孤身一人。魔王差点喜极而泣,连忙纠集重兵,欲一雪前耻。
很快被打得溃不成军。
“太过分了!”魔王心中咆哮。
“不自量力。”钟离一渡淡淡道,挥手用清气凝成的剑贯穿了魔王胸膛。
随后钟离一渡又深入魔界地毯式清理起魔界的残余势力。
没想到钟离一渡竟在魔界战了三年。唯一知悉钟离一渡到魔界除魔去了的掌门担心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紧赶慢赶赶到时,只见钟离一渡已推到魔界深处,加以时日,整个魔界都会被暴力超度了,侥幸逃脱的魔王也已不成气候。
“……”不愧是人间的最强战力。
十五岁的小怀济已经将对师尊的小心思放在了心中最深处。除了修炼,终南山上再无其他事物能触及怀济的心弦。师兄教学完后,怀济便回到居处温习功课,深居简出。也曾有同门邀约怀济出行,不过师兄早将这山中景胜带他看了个遍。至于其他处,怀济只想跟师尊一起看。
怀安早想偷偷把师弟带下山找怀蕴,偶不是,是去见见世面了。有怀蕴和他,定不会有事。可尚未行至山门,两人便被结界挡回。
“师兄?”
“没什么,你看师父布的这结界,可厉害了。长见识了吧!哈哈哈……”
弹指一挥间,昔日的小少年已经十六岁了。钟离一渡也终于从那不见天日的魔域赶了回来。
今日,门派给成年的女弟子办及笄礼。怀济对小姑娘不感兴趣,没随同学去观礼。
钟离一渡想小怀济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会不会也凑热闹去了。纸鹤飞回来告诉钟离一渡,怀济在院中练剑。
随着怀济修为上涨,低矮的石桌也随他一同长高。小院儿也焕然:原本的茅草门头已换上青瓦,高了不少,钟离一渡再来也不会碰了头。院坝宽阔许多,方便他练剑。茅草顶的木制小屋也旧貌换新颜,除原先的起居室外,多了书房与客厅。不过爬满的白蔷薇竹制篱笆悉如往常,花开得热闹。
其实怀济能将小院装修得更好些,只是他尚不知师尊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如若可以,他想先问问师尊的喜好。
洗去一身疲惫,钟离一渡很想亲自去见见怀济,挣扎再三,还是只差了纸仆往小院子送个雕花木盒。这几年,即使钟离一渡不在,也趁着各种日子打着各种名头让纸仆往怀济院中跑了不少趟,送去的全都是他在漫长的等待中寻到的适合怀济的东西。
少年接过木盒,打开是一支碧玉簪子,纸仆变为符纸飘零委地。怀济将符纸拣起,三两下叠成一只纸鹤。
“徒儿谢过师尊。”
过了变声期,少年的声音清澈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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