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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余泽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这天是周六,宿舍里其他人都不在,就余泽一个人。他半梦半醒,不想接电话,但手机那头的人格外执着,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余泽屈服了,迷迷糊糊地从枕边拿过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眼屏幕,啥也没看出来,闭上眼睛就接了电话。
“……喂?”他扭头蹭着枕头,含糊地说。
“小泽,起床了吗?”他哥带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余泽沉默了两秒,然后猛地坐起来,沉声说:“当然。”
余澜笑着说:“吃早饭了吗?”
余泽垂眸看看时间,才八点,于是非常理直气壮地说:“马上去。”
还不等余澜说话,他就赶紧岔开话题,希望他哥不要关注他这个弱小弟弟的生活习惯:“哥,找我干嘛?”
余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没看微信?”
“呃?”
余澜的语气微冷:“所以啊,小泽,你果然还没起床……”
余泽干笑两声。
他在家是每天早上六点被他哥拖出去晨跑,可是现在都上大学了啊!大学生活就是要堕落啊!为什么要早起啊!
余澜也没再纠缠,转而说:“快下来吧,记得收拾东西,我们可能要去住两天。我在楼下等你。”
余泽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有点不想动,他困惑地说:“哥,到底干嘛啊?”
“干嘛?”余澜笑了一声,“去给你相亲。”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余泽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机,有点茫然。
……相亲?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然后收拾东西。他哥没明确说要去几天,他就收拾了一个小箱子,好在十月末的天气还不算特别冷,衣服不用带太多。
虽然余泽是个男人,但他的东西还是很多,他慢吞吞地收拾,惹得他哥不耐烦,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彼时余泽正拎着他最喜欢的那双鞋对着行李箱犯难,因为放不下了。
他哥催促他,余泽就依依不舍地放弃了那双鞋,转而带了双轻便的运动鞋。其实他的鞋长得都差不多,毕竟他是个高帮马丁靴狂热爱好者。因为他觉得,穿马丁靴的人,比较帅。
下楼的时候他看微信,这才明白他哥的意思。
他家老头子要他哥带他去相亲。
余泽脸顿时就黑了,恨不得扭头就回宿舍。
他高考完,他家老头子就张罗着给他相亲和订婚,余泽气得半死,报志愿的时候干脆就报了个离家老远的大学,还选了和家里要求反着来的专业,以此宣告自己的叛逆,后来他家老头子还不死心,余泽就干脆在上大学之前出了个柜,坦白自己喜欢男人。
他家老头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在他上面还有个直男亲哥顶着,没把他家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不过开学之后的这两三个月算是消停了,但怎么这时候又给他闹起来了?
等到他上了他哥的车,余澜才给他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但余泽觉得,他哥还不如不解释来的好一点。
“……哥儿?啥玩意儿?”
余澜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你傻了吗?”
余泽也很莫名其妙。
哥儿?这不是小说里面的设定吗?为什么现实中也会有这样的存在?
他当然知道现实中也有双性人,但哥儿这种就……很奇怪了吧,并不像是现代社会中该有的存在啊。
余泽闭了嘴,他哥的态度让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为了不被怀疑智商,他不说话,准备等会掏出手机查一查。
余澜还在说话:“我觉得老头子也是很有创意,知道你喜欢男人,就约了温家的人,看能不能找个哥儿……他是一定要你有个孩子啊。”
余泽抽了抽嘴角。
他哥比他大五岁,从政,一年前刚刚订婚,准备过年的时候结婚。他嫂子家和他们家门当户对,某种程度上算是政治婚姻,但是他哥比他看得开,愿意和他嫂子处处看,而事实证明小两口处得还行,日久生情,现在也浓情蜜意的。
余泽就比较叛逆了,他家老头子刚流露出要给他找对象的时候,他就发脾气,整天在家里吵架,后来干脆放了个大招,现在一个人舒舒服服地呆在外地上大学——还靠着家里养。
余澜又说:“开车过去大概要两个小时,你自己玩会儿吧。”
余泽应了一声,他手伸进包里摸耳机,却摸到了他昨天给自己买的成年礼物。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有一点收集癖,家里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放他的那些收藏品,但他收藏的东西又不是什么珍贵的,只是些他自认为喜爱的东西。
昨天是他18岁生日,成人礼,他自然要给自己好好挑挑,但在网上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出合心意的东西。昨天晚上他们一宿舍四个人出去浪,吃完饭在外面乱逛,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学校附近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巷子尽头是个旧物市场。
', ' ')('他们闲着没事做,就进去逛了两圈,结果余泽一眼就挑中了这个收藏柜。
不是真的柜子,是一个精巧的饰物,只手可握,通体漆黑,柜体有别致的暗纹,对开门,那比指甲盖大一点的柜门还可以打开,里面有架子,甚至做了一些小摆件固定在里头,十分精致。
余泽又拿出来欣赏了两下,才又放回包里,拿了手机和耳机出来,准备玩一路。
他瞥了瞥他哥,确定余澜没关注他,这才打开网页搜索哥儿。
然后他震惊地发现,哥儿好像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准确来说,这就是双性人,但在余泽的印象中,双性人在人群中十分罕见,可是现在,他搜索到的结果却告诉他,男人、女人和双性人是三分天下。
比起女人,哥儿作为生育机器的特征更为明显,很多思想封建的人都将哥儿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
而按照网上的说法,每个哥儿在结婚前都会经历相当程度的调教和教养,以此保证将来他们在婚姻中能完美扮演相应的角色。
这种封建落后的思想,本该受到年轻一代的抵制,但按照网上的言论趋向来看,人们却将哥儿的遭遇看作是很正常的事情。
哥儿从出生起就接受“教育”和“培养”,成年前会接受考评和测试,并且选取合适的结婚对象,然后在结婚后为夫主生儿育女,并且一辈子都不会从事任何抛头露面的工作。
成婚后,如果还有外男看见了哥儿的身体,这是足以让哥儿自杀谢罪的事情。
甚至在某些地方,哥儿与男人的婚姻都不被认为是婚姻,仅仅被认为是一种生育契约,当哥儿成功为男人诞下子嗣之后,男人们就会重新与自己喜爱的对象结婚,而并非与哥儿相守,但哥儿也不会离开这个家庭,而是会继续从事类似于保姆一样的职业,并且始终养育着他的孩子。
哥儿被认为是人型子宫。浑身上下,似乎也就只有子宫值钱了。
并且,哥儿与女人的结合是被严格禁止的。原因很简单,浪费子宫。
这一切都让余泽震惊,他用怀疑人生的目光盯着网页,心想,他只是睡了个觉,世界就变了?还是说他现在依旧在做梦?
他十分不解,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一时间心里一团乱麻,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小泽……小泽!”
“啊?”余泽下意识应了一声,但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
余澜没注意,他说:“我跟你说说今天要去的地方。”
余泽皱紧眉,没心思听:“你不开车呢?”
“等会就进山了,哪有时间说,趁现在路况好,先和你说了。”
余泽震惊:“进山?”
有那么一瞬间,他庆幸自己没带最喜欢的那双鞋。
余澜随口说:“温家在双生山上有个庄子,叫双生山庄。那边路不好,开车得小心,我先和你说了。”
余泽咋舌,他暂时抛开关于哥儿的一切,打算听听他哥的说法。
余澜说:“当初打仗的时候,爸和温家人是战友,温家两个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爸就认了温家老太爷做干爸。”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余泽就全当八卦听了。
“你当然不知道。”余澜说,“你出生的时候,温家已经进山了。”
听他哥的语气,进山也是个什么仪式?
余澜没等余泽发问,就自行解释:“进山就是,家里后代全是哥儿了,就必须要换个地方教养。调教哥儿需要场地嘛。”
“调教?”余泽有点楞。
“对啊。”余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小泽,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余泽颤抖了一下,干笑着说:“没什么,你继续讲。”
余泽感觉怪怪的,不知道是因为他哥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是因为这些他以前从未知悉过的事情。
“温老太爷叫温仁义,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大儿子有一个遗腹子,就是现在的温家大少爷,温谦。女儿出嫁之后,难产而死,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儿,她夫家没条件教养哥儿,所以这两个哥儿都由温家来养,也随了温家的姓,大的叫温让,小的叫温谅。现在温家也就剩这四个人了。”余澜难得有些感慨。
余泽却沉默着没说话。
从余澜说温仁义的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开始,他就隐隐觉得耳熟,而等余澜说完,余泽就彻底沉默了。
……这他妈不就是他春梦里面的设定吗?!
他刚刚还没想起来,但听他哥这么一讲,梦中的情景瞬间就历历在目了。
虽然一个是古代一个是现代,但温家这个情况,很明显与他梦中的那个温家一模一样,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温让,同样是个哥儿的温让,同名同姓给他开了荤的温让。
妈呀……世界出鬼了……
余泽沉默了很久,久到他哥怀疑他根本没在听,然后余泽才诚恳地说:“
', ' ')('哥,你相信预知梦吗?”
余澜:“……”
余澜也诚恳地说:“弟,我相信你今天脑子确实瓦特了。”
余泽:“……”
靠!不是他脑子坏了!是世界坏了好吗?!
余泽怒气横生,冲着他哥就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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