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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很快到来,他们检查了庄如艳的尸体。
在特局的作用下,尸检报告很快送到了常左棠的手边。因为这次的尸检做得比较细致,下午的时候他们才看到,彼时他们已经将发现尸体时的十几个在场员工全部讯问了一遍。
从某种意义上讲,尽管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但他们都认为庄如艳是被杀的,因此最开始就从谁和庄如艳有仇开始。
钟存景要去处理公关问题和原本的工作,因此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讯问,只是派了一位秘书过来旁听。这位秘书年纪三十上下,是个沉稳优雅的男人,名叫曾华君。
余泽对这位秘书有些印象,因为在曾经某次和隔壁邻居钟家吃饭的时候,曾华君也曾经出现在席间,向钟老爷子报告一些消息,当时余泽并没有在意,但是现在曾华君出现在特异事件的现场,这不得不让余泽多瞥了他几眼。
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于关注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庄如艳的死亡。
曾华君沉默地坐在一边,并没有显示出过度的存在感,不过他的面前摊开着笔记本,显然是要做笔记,等会儿告诉余泽。
余泽有点不高兴。他觉得他自己完全可以去给钟存景转述,但是钟存景却偏偏派了曾华君过来。
不过余泽又想,有可能是曾华君需要这份笔记,来告知公关那边的人应该怎样统一对外口径。
钟存景像是知道余泽的心理活动一样,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他希望等会和余泽讨论一下关于庄如艳死亡的真相,所以才会让曾华君来,同时也提及了公关方面的问题。
余泽很好哄,因为这就让余泽高兴起来。他知道自己转述的时候,肯定会添加自己的猜测和想法,不过钟存景似乎更希望有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再和余泽讨论。
关于庄如艳的人际关系,因为目前相应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他们暂时只能从部门里的这几个员工开始。
最开始是陈柔。陈柔满脸涨红,面对质疑,她气愤又恐惧地说:“不是我!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
常左棠转着笔,漫不经心地说:“可是你跟死者的关系并不好啊,况且你昨天晚上是倒数第二个走的,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陈柔近乎崩溃地喊道:“我和她有仇?我们都和她有仇!她那种性格!她那种……!”她像是想说出一些骂人的话,但最后只是说,“谁都讨厌她。”
常左棠啪地一声把笔拍在桌上,饶有兴致地说:“哦?谁都讨厌她?你们不会是合伙作案吧?”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柔深吸一口气,她勉强冷静下来,可是眼睛还是红红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说,“庄经理和我们的关系并不好,如果您仅仅只是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谁都有可能会是凶手。”
常左棠眯了眯眼睛,然后说:“我懂你的意思。你直说吧,谁有可能和庄如艳的关系差到要杀了她。”
“邓姚斌。”
余泽轻咦一声。
说实话,在那十几个人中间,他最不怀疑的,就是邓姚斌。
邓姚斌是一个非常幽默风趣、非常有能力但同时也特别平易近人的男人。在余泽这短暂的记忆钟,邓姚斌仿佛和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甚至连庄如艳训斥他的时候,都会笑眯眯地给出反馈。
……但是从陈柔嘴里,却说出了另外一个邓姚斌。
“几年之前,邓姚斌和庄经理同时想要成为经理,最后当上经理的是庄如艳。那个时候邓姚斌就很恨庄如艳抢了他的机会。我听到过他咒骂庄如艳,说这个婊子靠逼上位什么的……”
余泽有些震惊地看着陈柔面不改色地复述邓姚斌的话,一时间心里对这两个人的固有印象同时崩塌。
“……他还说过,恨不得庄如艳赶紧去死。”
常左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说:“那是几年前。”
“谁知道他现在会不会还怀恨在心。”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陈柔已经不遗余力,“还有张扬……”
“张扬怎么了?”余泽忍不住询问。
他觉得陈柔说的话,让那些同事们的友好表象都崩溃了。
……当然他并不是说他完全没想到。人总是有些阴暗面,只是理论上讲,他其实从未真正与这些同事接触过,因此他只是依靠着那些多出来的记忆。
只是记忆中的他们,与现实中的他们,似乎并不一样。
余泽有些许的感慨,但很快回过神,继续追问张扬的情况。
陈柔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我之前看到过……张扬和庄如艳,上了同一辆车,然后一起走了。”
“这并不是太奇怪吧?”
陈柔涨红了脸,一张温柔白净的脸皮满是不甘:“我知道……但是,我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有的时候,明明张扬做错了的事情,庄如艳都不会骂他,明明是张扬的问题……!”
陈柔喘着气,隔了片刻,她说:“我没什么要说的了。”她站起来,
', ' ')('离开这里。
余泽沉思片刻,然后对常左棠说:“张扬和庄如艳的事情,真的假的?”
常左棠挑了挑眉:“你猜。”
余泽不甘心地问:“你是来做风险评估的,对耳天的职工肯定很了解吧?”
常左棠呵笑一声:“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骗你的。”
余泽:“……”
他就说!他就说常左棠身上有一股子邪气!
下一个进来的就是张扬。这个姓名张扬的男人外表看上去朴素平常,甚至有些畏缩。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来。
常左棠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忽然问:“你怎么评价你的妻子?”
张扬不假思索地说:“她的死让我很伤……”
他突兀地停了下来,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余泽惊讶地看着他,然后问:“你和庄经理……?”
“……”张扬垂下眼睛,隔了片刻,说,“我们是大学谈的恋爱。”
他像是忽然泄了口气,然后就放松下来。他瘫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喃喃说:“大学谈的恋爱。她那时候太漂亮了,我……我对她一见钟情。我追她,追了好久,什么老套的办法都用过了。她……她答应和我谈恋爱的时候,我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房间里其余三个人静静地听着他讲故事。
张扬说:“那个时候她还没那么夸张,就是一个小女生……至少现在我觉得她那时候是个小女生。后来我们一起进了耳天,情况、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他的语气中掺杂了苦涩。
“她比我厉害太多了。我们大学毕业就结了婚,在入职之前度了蜜月。那个时候我爱她。入职之后,她很快得到了上司的赏识……她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结婚了,说婚姻会阻止女性的职场上升空间……我也明白,我知道她事业心很强……所以我同意了,我们瞒着所有人。
“她又说不想被公司里的老阿姨催婚,就说她要戴结婚戒指……我没有意见。她说生孩子前后的各种问题太麻烦,她不想生,所以我们就领养了孩子。她说她要忙着工作,希望我带一下孩子……然后孩子从领养到现在,甚至都不会叫她妈妈,因为孩子不认识她。
“她总是很公私分明……我,我有时候觉得,她……她还是我爱着的那个人吗?那个……那个我爱的人,好像不是她那个样子的……”
张扬迷茫着,慢慢停住了话。
他苦笑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是我杀了她?”他顿了顿,又说,“不,不会的。我下不了手。我不可能杀了我爱的人。”
余泽和常左棠对视一眼,然后例行询问了一些问题,就让他出去了。
余泽摸摸下巴,说:“真奇怪,他居然对这段婚姻守口如瓶,甚至连妻子都死了,都不愿意说出来。”
“或许只是忘了。”常左棠耸耸肩,“嗯,我看他其实也没太伤心的样子。”
“是的。”余泽也点头,又补充道,“不过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或许是痛在心口难开呢?”
常左棠没说话,像是被恶心到了。
他们接下来又询问了其余的人,问了包括但不限于“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离开公司”“最后一次见到庄如艳的时间”“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到公司”“今天早上有没有注意到庄如艳的情况”,以及关于庄如艳桌上那杯水的问题。
关于这杯水,他们的回答都是五花八门。
有说庄如艳很喜欢喝水,隔一两个小时就要去倒水,所以很少有人会特别去注意水杯的具体情况,毕竟可能随时发生变化。
也有说庄如艳的水杯放得靠外,其实谁都可以往里头放东西,甚至有一次某人走过庄如艳桌子的时候,还碰翻了她的水杯。
也有说庄如艳这个水杯是有盖儿的。关于盖儿的事,余泽和常左棠仔细询问,并没有一致的说法,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也是非常的奇怪。
不过关于杀人工具是否就是这个水杯里头的水,现在还得等待法医那边的鉴定。
在邓姚斌进来的时候,他们着重问了关于邓姚斌和庄如艳几年前那段竞争经理的事情。
邓姚斌就有些好笑的样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男人,就要学会不翻老黄历。”
余泽说:“你好像对庄经理的死亡一点都不惊讶。”
邓姚斌耸了耸肩,然后说:“她这样的女人,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
这样带着些许恶意的话,让余泽吃惊地看他。
邓姚斌说:“当然,不是我杀的。”
余泽觉得邓姚斌这个玩笑开得有失水准。
他只是兴致缺缺地、礼貌性地给了一个笑,随即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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