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泽和郑息烽在食堂对峙着。
用对峙这个词或许显得有点过于生硬,但是郑息烽的确是不自觉摆出了那副应对敌人的时候才会做出的强悍姿态,整个人都绷紧了,他盯着余泽,眼神压迫。
……因为余泽沉默的时间太久了。
隔了很久,余泽轻巧地说了一句:“好啊。”
“……”郑息烽下意识收敛了气势,近乎茫然地看着余泽,不敢相信这家伙这么简单地就同意了。
余泽又蠢兮兮地补充了一句:“您看,教官,您能对您新鲜出炉的男朋友手下留情一点不?”
郑息烽:“……”
这还没高兴几秒呢。
不过,郑息烽转念又想,毕竟余泽算是已经落进他手里了,到底是因为什么出发点才答应的,他也无所谓。他总归不会让余泽逃走的。
这么想着,郑息烽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的确,余泽刚开始想着不接受表白来着,因为他和郑息烽之间的差距实在是有些大。年龄、性格、喜好……等等等等,他总得理智地想一想。
然后,他就很沉痛地想到了军训这件事情,这就让他动摇了。
仅仅只是动摇!
然后……然后真的是,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他就是想到了郑息烽那身漂亮的肌肉,在床上坦荡的反应,沙哑低沉的呻吟……沿着他健壮的、完美的肌肉线条下滑的汗珠……他通红的眼尾、颤抖着的睫毛,丰厚的嘴唇和臀肉,夹他夹得老紧的后穴……
他一个秃噜嘴,“好”字就脱口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余泽甚至是后悔的,他觉得他太冲动了。答应表白不应该是慎重考虑的吗?你看看他是因为什么理由?
喜欢郑息烽在床上的姿态,以及……逃避军训……
余泽心里很唾弃自己。
可是他看见了郑息烽在微愣之后瞬间柔和的表情,还有他笑起来的脸庞,不像平常那样严肃冷漠了,眼角有细细的皱纹,整个人在一刹那就变得……变得不一样了。
很舒服……像是被阳光晒到了一样。余泽莫名奇妙地用了这样的比喻。
余泽就偷偷地、偷偷地在心里冒出了咕嘟咕嘟的小泡泡。
他觉得这样的教官让他很喜欢。很扎眼,很独特,而且……
是因为他。
余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荣心。
这与他在床上把郑息烽干得死去活来截然不同。那是肉体的欲望,他已经得到满足了。现在他得到了心灵上的慰藉。
郑息烽在操场上是掌控着他们喜怒哀乐的教官,但是现在,余泽才是那个掌控者。郑息烽因为他紧张、因为他不安、因为他喜悦,因为他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身份和角色的颠倒让余泽在感到不自在的同时,也拥有了巨大的成就感。
“……”余泽一言不发地舔了舔唇,心想,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干嘛一天到晚想着压倒教官,骑到教官头上作威作福,你看现在达成了,是不是……
是不是超级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余泽就笑弯了眼睛,盯着郑息烽露出傻笑。
郑息烽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他即便知道了,他也可以理解。小崽子嘛,总是自尊心很强,还需要一点点的成就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度过了最开始的这些心理活动,余泽渐渐感到了些许的尴尬。为了不让彼此陷入刚开始谈恋爱就无话可说的状态,余泽绞尽脑汁,干巴巴地想出一个话题:“教官,军训结束之后你就回部队了吗?”
余泽说完立马后悔。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特别特别喜欢郑息烽,特别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可是想象教官成了他男朋友,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呀。
……然后军训结束,郑息烽就要走了。
委屈巴巴。
不过余泽没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就只是好奇地盯着郑息烽,好像是真的好奇郑息烽之后会不会去执行什么特别厉害的国家级任务一样。
郑息烽就说:“现在还没安排。我们小队比较特殊,没有任务的话,就可以自由安排活动……当然得向部队报备。”
“哦。”余泽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他们又拉了会家常,余泽了解到郑息烽是家中独子,但是他很早之前就向父母出柜了。
郑息烽父母观念比较守旧,一直想让他结婚生子,于是郑息烽他就干脆去领养了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听说是因为家里太穷就被抛弃了,现在被郑息烽的父母好好养着。
……等等,余泽忽然震惊地意识到,所以自己二十岁还没到,就要当继父了吗?
郑息烽还没想到余泽已经想得那么久远了,他又说:“那两个孩子和我的关系不是很好,他们更喜欢我父母。”他叹了口气,愧疚地说,“我确实不够重视他们。”
余泽想了想,
', ' ')('安慰道:“别担心,你给了他们完整的家庭和长辈的宠爱,再说你那么忙,还是军人,他们以后会理解你的。”
郑息烽就看着他,忽然道:“你会介意吗?”
余泽茫然。
郑息烽说:“你还小。但是……”他艰难地说,“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余泽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郑息烽被他笑得有点困惑。
余泽就用手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可爱的姿势来:“教官,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孩子一样宠呀。”
郑息烽:“……”
你好像还没我家里那两个孩子乖。
“当然,我也希望一隅以后对我诚实一点。”余泽诚恳地说。“你看,你现在是立马就和我坦白了,但是如果以后我临了了才发现,那对我、对那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事。”
郑息烽连连点头,又轻声道歉。
……说实话,他乖乖点头的模样,甚至显得有点怂。
郑队长,郑队长您在战场上那凶悍气呢?在家里吓哭俩小孩的严厉劲儿呢?
话又说回来,余泽在心中暗自嘀咕着,郑息烽对他们这群人下手这么狠,难道就是因为家里有孩子,所以才特别的会折腾人,会教训人?
不过郑息烽和那两个孩子是真的不熟,那俩孩子到现在都还是叫他叔叔,对着他父母比对着他还亲热。有时候郑息烽都想着,为什么当初不把这两个孩子干脆领养到他父母的名下呢?
饭后,在余泽的撺掇下,郑息烽给家里打了个视频通话。
……说实话,他好像已经半年没有看见过那两个孩子了。
也就是自从上次的任务受伤,他失血过多进了医院,不想让父母担心,就一直没联系家里,而之后又是特局那边的培训,又是准备S大的军训,一拖二拖,他将近半年没有和家里人碰过面。
电话当然也是有的,但是面对面就完全没有了。
这么想着,郑息烽也的确有些愧疚。
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大家护小家,可是大家永远是排在小家前面的。他的职责对不起他领养的两个孩子,而他的性向也无法满足他父母儿孙满堂的愿望。
尽管他并不会后悔,但偶尔,他也会感到些许的愧对。
电话接通的时候,余泽听见那两个孩子的笑声,他好奇地望过去,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他偷偷摸摸拉了拉郑息烽,严肃地说,“一隅,你这俩娃,几岁啊?”
“三岁半。”郑息烽随口说。
三、三岁半。
“……”余泽掩住脸,无声地叫了一声。
太可爱了!
白白嫩嫩圆嘟嘟的小脸蛋,眼睛清澈见底,唇是天生上扬带着笑意的,格外讨人喜欢。
而且,是讨人喜欢x2。
余泽本来就挺喜欢可爱软萌的东西,此时看着这两个孩子,那蠢蠢欲动的收集癖就开始发作,手痒痒地想要去捏捏他们脸颊上的肉。
他严肃地心想,是该生个孩子了。
等等,他好像没法生……
余泽陷入了迷之沉默。
两个孩子看见了郑息烽,原来笑嘻嘻的脸蛋被养父正经严肃的表情给吓回去了,乖乖地打了招呼,就怯生生地躲到了爷爷奶奶身后。
余泽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他当然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这时候就偷偷摸摸看了看郑息烽的父母。
郑息烽他爸,果然,和他想象得差不多,就是严厉的军人作风,此时腰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如果膝盖上没窝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孩,就更严肃了。
郑息烽他妈妈倒是显得格外温婉的样子,说话也温声细语,但是把小孩儿从自己背后揪出来的动作倒是显得格外熟练和潇洒。
等郑息烽挂断电话,天色也渐渐黑了,他将余泽送到宿舍楼下,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看着余泽上楼,也还是不太想走。
谈个恋爱就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真麻烦!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是探头探脑地往余泽的宿舍楼里张望着。宿管阿姨特别警惕地盯着他,毕竟郑息烽长得稍微有点凶,眉头微皱就格外冷酷。
他徘徊了几分钟,还是回了宿舍。
宿舍里正有人等着他。
是仇千载。
郑息烽有点惊讶,然后笑着拥抱了一下仇千载:“好啊,老仇,要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仇千载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很多只言片语的东西,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他直接进入了正题:“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
郑息烽面色也不自觉严肃起来,斟酌道:“我猜过。”
仇千载点点头,说:“那我也不多废话了。我最近接手的一个案子,是女大学生连环失踪案,但是最近失踪的一个人,是附近中学的一位女老师。”
他将一些资料递给郑息烽
', ' ')(',不涉及任何特局以及特异事件相关的信息,只是这失踪的九个人的资料。
他又说:“请你们出个任务。”在老队友面前,仇千载也没那么内敛了,甚至有心情开个玩笑,“你们在就是好使唤啊,省得我去特警那边再跑一趟。”
郑息烽瞪了他一眼,接过资料,慢慢翻阅,神情不自觉地越发肃穆起来。
他全部翻完,然后突然说:“我见过其中的一个人。”
仇千载惊讶地看着他。
郑息烽将资料翻到第一页,指着这上面的女生照片说:“我见过这个人。在S市做培训的时候……培训结束的那一天,7月十几号,我和余泽一起见到的。”
又是余泽。
仇千载忽然感慨了一下余泽这超高的出镜率。
余泽之前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前,而且还是世界意识给他添加的记忆,他能记得就怪了。
如果余泽在场,他一定会吃惊地张大了嘴,就如同此时的仇千载。
因为郑息烽说:“这是个男人。”
仇千载:“……”
隔了许久,他看向那个名字。
唐爱欧。
他皱起了眉,说:“第一个失踪者是个男人?”
这条令他十分意外的信息,可能会使得整个的调查方向产生偏差。
他确认郑息烽没认错人,然后就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地思索。
郑息烽看了看他,忽然调侃道:“我可没想到,原来正面硬刚的机枪手,现在也能做个小智囊了。”
仇千载反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特意避开了右边,拍了左肩。
他忽然问:“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对啊。”郑息烽坦然承认,“是个小朋友,你也认识的。”
“我也认识的?”
“余泽啊。”
仇千载:“……”
面对老队友真诚的目光,仇千载总不能说余泽是个一年之内遭遇了七次特异事件的神人吧?
于是他就说:“不错,是个挺好的孩子。”
“……”郑息烽欲言又止。
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余泽和仇千载之间的关系,他猜测是某种前辈与后辈的关系,但是……但是很明显现在仇千载就是在尬夸余泽啊。
他忍不住笑,说:“老仇,你就说真话吧。”
仇千载想了想,然后诚恳地说:“就是有点皮。”
郑息烽笑着摇了摇头。
他该怎么对仇千载说,现在的余泽对于他来说,就是被他捞进碗里的熊孩子。
虽然熊,但毕竟已经在自己的碗里了。
他总不能再把余泽给扔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