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人家说她这次的风寒之症太过厉害,为防落下个寒底,又给她开了几日药。
提起方神医,姜黎不免又想起刚回京那日,定国公府的人匆匆忙忙来霍府将他接走的事。
“阿姐当真没出什么事?”姜黎拽了一下霍珏的袖子,担忧道:“那日我瞧着暗二过来接方神医时,还挺急切的。”
霍珏道:“别担心,阿姐没事。”
不仅没事,兴许还是有好消息了。只不过阿姐既然不说,那他便也装作不知。
阿姐……大抵是有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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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为何不同世子说?”
此时的无双院里,佟嬷嬷也说起了同一件事,“世子盼星星盼月亮地想要同姑娘生个小女郎,若是知晓姑娘有孕,指不定要多欢喜呢!”
“方神医说了,眼下日子还浅,还不能断定是不是真的有孕。若过几日小日子来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况且——”卫媗摸着小腹,垂下眼睫,道:“就算是真的有孕,眼下也不是说的时机。”
佟嬷嬷不解:“那什么时候才是说的时机?”
卫媗望了望外头簌簌落着的大雪,轻声道:“再等等罢。”
“等什么?”薛无问从外进来,恰巧听见她说的这话,下意识便问了句。
卫媗见他身上的大氅还沾着雪花,忙上前替他解开大氅,道:“等腊梅树的花开得再艳些。”
薛无问望了眼窗外的腊梅树,只见上头窜出了一朵朵花苞,铺满了枝头。
卫媗喜爱腊梅,往年腊梅花期一到,就爱领着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摘花,烘干了来调香。
他收回眼,目光又落在她脸上。
前两日方神医给她把了脉,说是积了食,又开了几剂药。药吃了两日,她的胃口的确是恢复了些许,脸也回来些血色。
薛无问眸色深了深,扶在卫媗腰侧的手微微有些滚烫,他摩挲着她的腰,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开口时声嗓带了点哑。
“卫媗……”
卫媗动作一顿,下意识便往后退了步,道:“今儿不行。”
薛无问从来不在这事上勉强她,忍了忍,便将手从她腰侧挪开,道:“那什么时候可以?”
天知道他都多久没碰她了。
卫媗抬眸看他一眼,转身将大氅挂起,慢悠悠道:“等我身子完全恢复吧。”
大约也就一年……
薛无问心里想着她再吃几日药应当就差不多了,左右不过几日,忍忍便过去。
卫媗可不知他心中所想,挂好大氅,便在贵妃榻上坐下,问道:“你回来前去见朱次辅了?”
薛无问嗯一声:“还有那小子也去了,就在绣坊街的面铺里。”
“我知你想问什么。”他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道:“朱世叔说,他与宗大人、鲁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明日便会差人逮捕凌叡,后日正式提审。你放心,这一次,凌叡插翅难飞,希望他死的人可不仅仅只有我们。”
“卫媗,”薛无问低头碰了碰她的眉眼,认真道:“很快你就不再是无双院的魏姨娘了。”
第111章
凌叡是在十二月初三的清晨被锦衣卫的人直接押入大理寺狱的。
那时天色才蒙蒙亮, 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刻,薛无问领着十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破门而入,亲自抓了人。
凌叡被抓时尚且在睡梦中, 他昨夜同心腹部署了整整一夜, 到得卯时一刻方才歇下。谁料才睡不到半个时辰, 锦衣卫便来抓人了。
他只着一身中衣便被人从榻上粗暴地揪了起来, 连净面换衣的时间都无, 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院子里。
慕氏与凌若敏匆匆套上衣裳, 见院子里站满了锦衣卫, 脸色俱都悚然一变。
凌若敏张开双手拦住薛无问, 哽咽着声音道:“薛大人,父亲是冤枉的!他不可能会做出构陷忠臣良将之事!若敏知晓您有皇命在身, 今日不得不抓人。薛大人可否看在若敏的份上,给父亲一些时间?至少,至少让他吃顿热食, 换套衣裳再去大理寺狱。”
这位养尊处优,被誉为盛京第一才女的首辅千金惨白着一张秀雅的脸,双目通红地望着薛无问, 目露哀求。
薛无问手搭在绣春刀上,惯来含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若敏一眼,淡淡道:“凌姑娘, 凌大人是不是冤枉还得等大理寺判了后方才知晓。至于热食、衣裳, 恕本官无能为力。职责所在, 实在不敢耽误。”
话落, 他冷淡地移开目光, 朝唐劲点了点头, 道:“将凌大人押到大理寺狱。”
指挥同知唐劲是薛无问的人, 听见此话,赶忙答应一声,假装没看到凌若敏与慕氏摇摇欲坠的身影,硬着头皮将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凌叡押出了凌宅。
心里却不由得咋舌。
他们锦衣卫这位指挥使每次逮捕人时,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逃犯,若不然多多少少会给犯人留些颜面。
还曾经同他说过:“我们只是奉旨捉人,人捉到了便好,不可擅自羞辱他们或者行私刑。毕竟在他们未被定罪之时,是不应当被当做犯人看待的。”
可今日捉拿凌大人,指挥使显然是半点颜面都没给凌首辅留的,甚至还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凌首辅无比狼狈地被押走。
连人凌姑娘的求情都不搭理,委实是过于铁石心肠了点。
唐劲想起凌若敏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落后一步,低声与薛无问商量道:“大人,凌大人毕竟是首辅,况且,凌姑娘与凌夫人都在看着。要不还是稍稍通融一二?”
“通融?”薛无问提唇,似笑非笑地望了唐劲一眼,道:“他凌叡抄别人家,灭别人一族的时候,可有想过通融一二,让旁人的女儿给他们备一顿热食,置一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