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若要好好养着那也是用金银堆出来的,开销如流水,一身行头,上至头面首饰,下至金缕足靴,银子哗啦啦地流,但陆燕尔不敢如此挥霍到自己身上,她现在的吃穿用度已经比以前上升了好几个档次,等同于奢靡骄奢。
何况,第一笔银子要慎之又慎,花的值,花的开心才行。
第二天。
陆燕尔乔装打扮了一番,看着铜镜中依旧娇美的脸,叹了声,本来不想出府的,为了花银子还非得走一遭,又戴了一顶素白的面纱斗笠,将清丽的容颜遮住,才扬手招来晚晴和冬梅准备出府。
春花跟过来道:“少夫人,奴婢……”
“小春花,你把我箱子里的书搬出来晒晒,今儿个太阳好。”陆燕尔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她,语罢,便踩着软凳上了马车。
春花目送马车离开,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街上人声鼎沸,商铺林立,香车宝马穿梭不听,布衣平民喜笑晏晏,不似京城,却盛似京城的热闹,好一番盛世长歌的大晋盛况。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最热闹的朱雀街上,道路两旁十有七八都是楼家的铺子。
终于明白,楼君炎为何提醒她别在楼家铺子里买东西了。
取之于楼家,再花之于楼家,不相当于没花出去吗?
陆燕尔叹了口气,丧丧地说:“除了楼家,就没有其它做玉石生意的了么?”
冬梅笑了笑,说:“少夫人,玉石卖的最好的当属楼家,若少夫人不想在自家铺面买东西,奴婢还知道另外一个地方,那家的生意极好,年轻的公子小姐特别喜欢,也是江州唯一能与楼家玉石相抗衡的铺面。”
“你刚才怎么不说?”
冬梅讪讪地挠挠头:“奴婢想着少夫人去自家铺面买玉石,掌柜的肯定不敢收你的银子。”
陆燕尔:“……”
她就是出来花银子的,好不好?
翡翠轩,便是江州能与楼家一较高低的玉石铺子了,它分上下两层,楼下玉石的成色相对逊色些,但也属于上等普通人家照样买不起,而楼上的就是翡翠玉石中的佼佼者,不仅成色上乘,且每种款式只出一样,寓意着世间独一无二。
自然,价格也贵的离谱。
楼上也不是普通客人能随意上去的,若想去楼上一睹极品翡玉的风采,每位客人必须要交一百两银子,俗称观摩费,不论你最终买与不买,一概不退。
一楼大堂人挤人的,陆燕尔转悠了一圈没找到心仪的,准备去楼上挑挑,毕竟送给未来首辅的礼物一定要选好,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外面传来的食物清香味,甚是好吃的样子。
陆燕尔嗅了嗅,不禁顺着味儿走到门外,瞥见斜对面一家糕点铺子新出锅了几笼杏仁酥,她向来对这些零嘴儿糕点没抵抗力,旋即扭头吩咐冬梅:“去买点各种口味的回来,等一会儿到楼上找我。”
“好的,小姐。”
晚晴扶着陆燕尔折返回翡翠轩,打趣说道:“小姐,又馋嘴了吧?”
陆燕尔觎她一眼,朝楼上走去,却被一名清秀的小厮拦在了梯步口:“小姐,你不能上去。”
“我家小姐要买东西,你们开门做生意,怎的还对买主挑三拣四?”晚晴看到前面的人都被放行了,顿时跟那小厮急了起来。
小厮面上和气,指了指旁边牌匾上的字:“小姐,请看。”
观摩费,一百两一次。
买与不买,一概不退。
晚晴惊叫出声:“这不是抢劫么?”
见了这边起了争执,正在堂里招呼客人的二掌柜立马过来,同陆燕尔说道:“小姐,楼下的配饰玉石品质俱是绝佳,价格上更为宽宥些,小姐你不如移步好好挑挑,总能挑到适合你的款式。”
这位姑娘穿着普通又带着面纱斗笠,方才在楼下已经选了好一会儿,却压根没有要买下的意思,出去了又返回来,二掌柜下意识便认为她买不起,可又贪恋这些精美的玉石,但开门做生意最忌讳狗眼看人低、随意驱赶客人,故而他态度依旧和气。
陆燕尔蹙了蹙眉,脆生生道:“我看过了,楼下的不好看。”
她这话一出口,便惹来周围姑娘们的不满。
“哎哟喂,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么有架子,你说楼下的玉石手镯不好看,岂不是变相说我们大家眼光不行。”
“你也不瞧瞧你穿的那寒酸样,就这些不好看的,动辄也是几百两,你买得起吗?”
陆燕尔:“……”
身上这件粉色连襟衣裳是她在安和县老家时,最好看最贵的一件衣服了,可落在江州这些富庶姑娘们眼里,就是寒酸?
“就是就是,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配吗?”
“出门把脸遮起来,是丑的不敢见人了么?”
周遭的非议声愈演愈烈,已然上身到群起而攻之的白热化战况。
晚晴急的眼睛都红了:“你们胡说,我家小姐才不丑……”
二掌柜赶紧上前制止了晚晴,怕双方越吵越凶,又转头安抚了其它姑娘几句,这才转头同陆燕尔低声说道:“小姐,你只带了一个丫鬟,势单力孤,我怕再闹下去你们会吃亏,不如小姐先避开,小店随时恭迎你下次光顾。”
陆燕尔皱眉,心知这掌柜是一片好意,但她出门就是为了花银子,岂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她扬手,递给二掌柜一千两银票,声音婉转动听:“够我上去十次吗?”
“当然,敝店给你记着。”
二掌柜顿时满面堆笑,赶紧吩咐小厮让行,这小姐出手真阔绰。
陆燕尔走了几步,忽然顿住,立在阶梯上,身板挺直,面前的轻纱随着她回头的动作随风而荡,掀起动人的弧度。
她一字一顿,清软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我家夫君惊才风逸,举世无双,世间难有,自当以天下最好的玉石相配!”
音落,四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