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连浩原本虽是领兵打仗的北苑大王,可他一个儿子命丧京城,一个儿子被扣押在京城当人质,被他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不仅断了手还被困于地牢受尽折磨,偏生这些恶果皆是他们咎由自取,这让他既悲愤又无奈,制定应战策略中频频出错,而大晋的军队犹如虎狼之师全然不给他半分喘息的机会,逼的北漠将士节节败退。
索性大晋征战北漠的途中,并未烧杀抢掠,也并未为难北漠的百姓,即使对待北漠士兵的态度也是主动投降者一律不杀。
这场战争看似大晋占据上风,可真正攻陷王丹也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李连浩见北漠大势已去,,再无扞卫北漠疆土的能力,只得俯首称臣。
看着传回来的一道道捷报,景昭帝大喜。
楼君炎又递上了一份李连浩亲写的归顺书:“陛下,李连浩已经准备归顺大晋,奉大晋为主,但他希望大晋能释放他的一双儿女,并允许他将李承胤的尸骨运回北漠。”
“尸骨可以运,李承恪也可以放,但李承颂想要回故里,唯有死才能!”
李连浩得到景昭帝的回复后,独自去了北苑王府李承颂曾住过的院子,默默地坐了一晚上,等到太阳升起时,他回了景昭帝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请皇上赐死李承颂!
与其活着留在大晋受罪,不如死了回北漠,虽然彼时将再无北漠,可那也是李承颂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与葬送她性命的京城不一样。
当初,不该让李承颂去京城!
悔啊。
但已然晚矣。
地牢。
景昭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形如枯槁的李承颂,曾经美貌的北漠公主如今却犹如七十老妪,浑身脏乱不说,浑身几无一寸完好的肌肤,也不知曾经高傲的公主如何熬过了狱中的刑讯,却撑着一口气如蝼蚁苟延残喘。
这是景昭帝第一次踏足地牢出现在李承颂面前,他看了一会儿李承颂,她对他的到来无甚表情,空洞的眼眸无一丝光亮。
他说:“女人就该有身为女人的本分,不自量力去参合男人的事,就不要怪男人不把你当女人对待。你空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却有着天底下最邪恶肮脏的心肠,朕曾经有意想放过你一马,可奈何你不给朕机会,落此下场,是你应得的。不过,朕真的应该谢你,谢你让北漠,至于于世人眼中,北漠是以一个比较光明的手段落入朕的囊中。”
李承颂眼珠动了动,唾道:“卑鄙,无耻!”
景昭帝笑了笑:“朕卑鄙无耻?你好像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来勾/引朕,朕不过顺水推舟遂了你的意而已!”
说着,景昭帝随手将信扔在了李承颂跟前。
“你父亲也放弃了你,李承恪会活着回去,而你只能与李承胤一样,死着回去。”
看着信上刺目的几个字‘请皇上赐死李承颂!’,李承颂空洞的眼眸缓缓流下了血泪。
父亲也不要她了。
兄长死了,周武死了,手断了,父亲也彻底放弃了她。
她究竟是为何落到这副田地,是了,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男人,为了一份得不到的爱情,硬生生将自己给毁了。
“我要见楼君炎!”嘶哑的声音布满悲戚,许是激起了景昭帝的一丝怜悯,便命人去传楼君炎,然而楼君炎听说是李承颂想见他一面,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没想到这种时候你还对楼君炎念念不忘,你这样的人竟也会为情所困,为一人而疯魔,只可惜他对你从始至终都是无情啊!”景昭帝开始觉得李承颂可怜,可怜的让人可恨。
这五年,李承颂在宫中做着宫妃,绞尽脑汁魅惑君心,看似对楼君炎释怀,其实只是将他埋在了心底最深处而已。
李承颂没有说话,眼中的泪流淌的越发汹涌了。
自己都要死了,他都不能见她一面吗?
她只想看看他啊。
“赐鸩酒。”景昭帝再不看李承颂一眼,拂袖出了地牢。
酒入喉,疼的刀刀割人命,五脏六腑皆绞在一起,但这种解脱的疼远远比不上这一年在牢中的折磨,李承颂视线模糊间,隐约看到了她与楼君炎初见的场景。
她骑着汗血宝马驰/骋在草原上,一个该死的小孩挡在了她马前,即将死于铁蹄之下时,一个俊美清贵的男子从天而降,将受惊的孩子从马蹄下救了下来。
他对着小孩笑,她竟不知道一个男人能笑得那般好看,估计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她开始期待着他能对她笑一笑,只对着她笑,她该多幸福啊。
可最后,终究只是她一个人的奢望!
李承颂死后,她的遗体连同李承胤的骨骸一同被运回到北漠安葬,而后景昭帝废除北漠文字和货币,全面推行大晋的语言文字,流通大晋的货币,自此天下再无北漠。
而大晋的版图也到达空前辽阔的地步。
北漠亡,三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只大晋与西境二分治天下,但西境的疆域远比不上大晋,四分之一都没有,西境王见北漠被灭,再也不敢肆意挑衅大晋的边疆,倒是安分了不少。
在征战北漠中,顾辞建立了不朽军功,一跃成为镇国大将军,手握重要兵力,朝堂甚至有言,文有楼君炎,武有顾辞,此二人在,可保大晋繁荣昌盛百年。
楼君炎自接任秦守正做了次辅后,近六年都未再升过一官半职,他始终稳居于次辅之位,而王宥也稳居于首辅之位。
这最后一步是最难的,即使陆燕尔不遗余力地败家撒银子,他依旧无法凭借这份加持的运势再进一步。
这几年陆燕尔遇水搭桥,逢山开路,出资大力搞兴造,既改善百姓的出行状况又当作支持楼君炎,让他于朝堂之上屹立,但楼君炎始终止步于次辅之位,而陆燕尔不仅搞兴造,更是大力资助那些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尤以青云学堂为代表,曾经名不转经不转的学堂竟在这一届出了状元和探花郎,前三甲就占了两名,景昭帝甚至亲自御赐了牌匾,后又得知学堂背后的兴办者乃是一届女流之辈,便对着诸臣说了句。
“此女尚能有此大无私的作为,尔等男儿自当羞愧啊。”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在昭元二十七年三月初四,也就是二十四节气的惊蛰前后,耗时整整八年的流江水利终于完工,比原本预期的六年时间又延长了近两年,负责督造的范仲几乎将当地乡绅地方官吏得罪了个遍,幸亏上头有楼君炎顶着,那些弹劾范仲的折子才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和影响,而期间攻克的一道道技术难关更是无法想象,他也是第一人发现通过桥底养水蛎筑基以增强其稳固性。
可以说,范仲为了彻底解决流江水患,兴建这道贯穿南北的水利工程几乎熬干了心血,然而竣工不过月余,本该被世人歌功颂德的范仲却深陷了一场风波。
范仲时任闵州知府,可闵州所有官吏连同当地百姓写了万名书将范仲给告到了京城,状告范仲在修建堤坝的过程中不把劳工当人看,随意奴役草菅人命,甚至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大发横财,更仗着自己受朝堂倚重打压同僚,景昭帝原本要对范仲大行封赏将他调回京城,结果竟出了这事。
修造的过程中死几个劳工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这是千年水利工程却偷工减料质量堪忧,如何敌得过岁月风雨的侵蚀,景昭帝不免动了真怒,何况,若只是少数官员状告范仲可能是因其嫉妒陷害等原因,若是当地全部官吏一致认定范仲有问题,那他自身肯定存在严重让人诟病的地方。
这次范仲的事直接越过了楼君炎呈到景昭帝跟前,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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