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书房里,杜青峰随意地歪在一张椅子上,正看着浩瀚的书海兴叹,不期料太子突然推门进来,他赶紧起身准备行礼,可能今天喝的酒有些多,方才那一场杀戮也并未让他酒意全消,竟啪唧一下栽在了地上。
太子扑哧一笑:“青峰,你这个礼行的可有些大?”
杜青峰揉了揉脑袋,爬起来道:“太子书房里的书让臣看得眼花缭乱,脑袋都发昏了,一时间闹了笑话,殿下莫怪!”
“青峰还未出宫,可有什么要事对本宫言明?”
杜青峰道:“那李氏兄妹……”
太子皱眉,立即摆手制止了他:“若青峰是想同本宫说李承颂伙同其兄李承胤谋反的事,本宫可没兴趣。”
“那不说此事,不过望殿下恕臣冒昧之罪!陛下近来身体越来越弱,已经将朝廷诸多事交由殿下,殿下身负监国之责,可似乎并未用心当好这监国太子,就比如淮北贪污案件,殿下本可以处理的更好……”
杜青峰顿了顿,本想说李氏兄妹造反,太子本可以有所表现于朝臣中树立威信,让大家看到一个临危不惧有担当的太子,可他却什么都没做,依旧是大臣心目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太子,就连赵括都知道大义凛然地与李承胤对峙,虽然他可能居心不良。
太子深深地凝了杜青峰一眼,道:“你是想说本宫已经是监国太子,可为何还要如以前那般藏拙,收敛锋芒,依旧做着大家心目中那个平庸的太子?”
杜青峰硬着头皮道:“是。”
他是太子的伴读,从小一起与太子长大,知道太子聪悟绝论,自然也知道太子的隐忍与克制,明明很想向世人展露真正的自己,告诉世人他不是一个无能的太子,可他只能压抑着自己,等待着他能真正做主的时候。
陛下龙体欠安,本该是太子的机会,可他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改变。
“其实,保持现状也挺好。”
太子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浩瀚无垠的夜空,只觉得自己太过渺小,他沉默了一瞬,忽地回头看向杜青峰,“你可知父皇的身体并无异样?”
“什么?”杜青峰大吃一惊。
太子一字一顿地说:“父皇无病!”父皇只是在装病而已,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怎么能。
有时候,他觉得父皇能够信任楼君炎这种人臣,却无法全然信任与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儿子,也是一种悲哀吧。
父皇不信任他,他也防备着父皇,防备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父皇,会被废掉!
杜青峰惊诧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却当的比谁都累。
……
楼君炎回到府上时,已是半夜,看见陆燕尔一直翘首等待还未睡觉,眉头不禁一皱:“怎的还不睡?”
“睡不着,不过你回来了,我就睡得着了。”
陆燕尔微笑地迎了上来,伸手解下他的披风,乍然看见披风上鲜红的血迹,心脏猛地一缩,“你受伤了?”
“没有,是别人的血。”楼君炎捏了捏陆燕尔肉嘟嘟的脸颊,轻声宽慰她。
陆燕尔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事情可还顺利?”
“一切可控!”楼君炎言简意赅。
“那李承颂和李承胤两兄妹是不是要受到很重很严厉的惩罚?”陆燕尔感觉有些不真实,这李氏两兄妹还真敢谋朝篡位,北漠、西境、大晋虽是三足鼎立,可北漠的国力实际上却是远远不及大晋的。
谁给的勇气,就凭李承颂有个儿子啊。
听楼君炎说起过,那小皇子好像不是景昭帝的。
“李承胤万箭穿心而死,李承颂被砍断了一只手,收押在天牢,听候发落。”楼君炎说的淡然,陆燕尔却听得目瞪口呆,连连说道,“不值,不值!”
“是不值!不过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是自己送上门替陛下开疆扩土的。”景昭帝既要扩展疆域,又要报当年的仇,李承胤竟敢跑到骊山企图将景昭帝等群臣一举歼灭,毁大晋根基,景昭帝如何能让他活。
而北漠王室中,李连浩的几个儿子就李承胤最难缠,他偏生自己跑到京城来送死,便怨不得旁人。
其实,除了李承胤两兄妹,北漠国主李连浩等其他子嗣皆是安分守己的人,并无多大野心,只想偏安一隅,只可惜被李承胤兄妹打破了这份安宁。
三天后,御医院有人投案自首,说自己欺君罔上该当死罪,原来这名御医被李承颂买通,帮助李承颂隐瞒自己无法怀孕的事情,甚至试图混淆皇室血脉,让李承颂假装怀胎十月,生产的时候从宫外抱养了一个孩子当作是李承颂所生。
不仅如此,还引出李承颂曾多次与宫外人私通,淫/乱后宫。
与李承颂苟/合的那个宫外人也大有来头,并非市井混混,而是景昭帝唯一存在于世的弟弟淮安王,也是当年景昭帝发动宫变后唯一放过的人。
淮安王与景昭帝皆是皇室血脉,样貌上自然有几分相似,淮安王改头换貌跑回京城,也正因为与景昭帝相似的外貌,才被李承颂抓住当了情夫,哪曾想李承颂努力了大半年都没法怀上孩子,她等不及便直接让淮安王找个女人生一个孩子,就是后来被抱到宫里的小皇子。
李承颂不知淮安王的真实身份,可淮安王却知道李承颂是景昭帝的妃子,他本就对当年的事存了莫大的怨气,自然乐见其成给景昭帝戴绿帽子,并让景昭帝给他白养孩子。
景昭帝本想借此将淮安王一网打尽,为太子扫除一切障碍,他在还能压制着淮安王,他若不在,难保淮安王不会到京城兴风作浪,可陆太后却竭力反对,力保淮安王,只因为当年淮安王的母妃曾对他们母子有恩,当年便是因为这份恩情,景昭帝放过了淮安王,这次却不想轻易放过这个不安分的弟弟。
陆太后道:“赵寰,就算是母亲求你了,饶你弟弟一命,也给先帝保留一份血脉。你杀光了他所有的儿子,百年之后,你如何对先帝交代?”
景昭帝握拳:“朕不需要对他交代!”
“可母亲死后无脸见闺中密友,若不是她,哀家与你焉能有今日?”
陆太后顿了顿,又道:“你就算不为先帝,不为母后,看在你容姨当年为你而死的份上,饶她儿子最后一次?”
景昭帝默了默,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最后一次!”
淮安王被剥夺国姓,贬为庶民,带着小皇子离开京城,其后人永世不得踏入京城,也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昭元二十六年四月六日,距离李氏兄妹谋反不过月余,景昭帝将李承胤和李承颂所做的事整理于册公诸于天下,痛斥北漠打着和平的旗号联姻却意图谋夺我大晋江山,五十年的和平盟约形同儿戏,两国盟约就此作废。
旋即,景昭帝便集结将士,发动了对北漠的战争,三十万大军一路北下,来势汹汹地朝王丹开拔,短短数日便夺了葛尔瓦、姜来两大城池,并急转直下,直取越殷三大重镇。
如果越殷三大重镇被攻下,北漠王丹便岌岌可危。
而此次,领兵出征的将领是顾辞,军队历练的几年,他早就成了有勇有谋的领军之才,指点沙场,排兵布阵,样样不在话下,既不输他的老丈人陆阳明,也不输自己的亲爹顾魏,手下更是能征善战之士,深得他的教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