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一顿,指尖似是沾了火,顺着经脉,极为隐匿地一路蔓延。
“咦?公子!你是不是真着凉了?怎么脸越来越红?莫非您害......”
“淮安。”
“公子,您说。”
沈原咬牙,望着仍满脸喜气的小厮,拍了拍他的头,几个白眼翻过,“又乱用成语,回去把识字论再抄十遍。”
他害羞?
沈原暗暗嗤了一声,怎么可能,他才懒得与她这种穷书生扯上关系!
他未来的妻主,必然是喜怒不形于色,心有谋算的贵女。才不是被人瞧上两眼就红透了脸,不知所措的呆瓜。
这绝不可能!
第3章.墙上来客今日起,你便宿在府里的外院……
屏风那头有了脚步,声声沉稳。一道墨色的人影缓步而来,瞧见苏锦,眼中才有了笑意,“润元。”
沈梦唤的是苏锦小字,也是她亲自赠予,取的是润泽万物,不忘根源之意。
想她半生收了众多弟子,聪颖通透却也寥寥无几,难得才遇见一个苏锦,又是个踏实能吃苦的性子,自然是万般欣慰。
瞧见恩师,再想起沈原刚刚的话,苏锦心里越发愧疚,连忙躬身行礼,正要跪拜,手臂一紧,就被沈梦轻轻扶起。
比起半月前,苏锦的面颊又清瘦不少,沈梦叹了口气,叫她坐下道,“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苏锦的家境,沈梦十分清楚。
她不说难处,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不能不想。
听闻苏锦预备五日前出发,她便暗地里派了马车前去接应。不但没见着人,就是顺着官道一路寻回京都,也没瞧见苏锦的身影。
苏锦做学问较真,与人相处却是木讷的紧。别是与人有了争执,起了祸端。
沈梦正为此事愁得睡不踏实,生怕苏锦在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没想到今日倒是见着了人。
“润元,这些天你都去了何处?”
从阳平到京都,坐车需一日光景。便是靠脚力,也至多两天。苏锦花在路上的时间却有整整五日,这不得不叫沈梦忧心。
“学生顺道去桑家镇寻了翁娘子。”
伸手从包袱里拿出护了一路的宣纸,苏锦小心翼翼地双手递上,比起厅里字画所用的纸,的确是差了几个档次,她悄悄看了沈梦的神色。
面上倒是没什么不快,只盯着那一卷宣纸,看了又看。
她不言不语,苏锦有些窘迫,忽得有些拿不准这份礼是不是备得太轻,“恩师对学生提点甚多,如今学生能入青山书院求学,也多亏了恩师引荐,学生无以为报。便以这纸聊表心意。”
从阳平到桑家镇再到京都,又怎么可能顺路。
沈梦怔愣,似是没有料到苏锦提前出发,一路忍饥挨饿,竟是为了省下钱银买宣纸。
“润元,你的心意,为师收下了。”
身旁的婢女低头,恭恭敬敬从苏锦手中接过。
沈梦看向她身后明显憋下去的包袱,心头几叹,温言道,“只不过,两天前有人参本诉今年春试恐有泄题之嫌,是以书院闭门自查,遣了所有学子归家休整,下月初才会重新开院。”
“多谢恩师告知。”
为了此次上京,家中仅余四壁空墙。苏锦垂眸,说不惆怅是假。好在来之前,镇上私塾曾有意聘她做抄书先生。
如今回去,包袱里省下的铜板倒也可以勉强度日。再抄书攒些钱银,下次进京也能凑出点盘缠。
苏锦略略安下心,正欲辞行,就听沈梦又道,“为师也考虑过,你这来回着实太费时日,这样吧,今日起,你便宿在府里的外院。待下月初,再去书院报道便是。”
“恩师,如此不妥。府内有家眷,润元不敢叨扰。”苏锦急急婉拒。
沈梦面上含笑,心中更是看好苏锦。
若是旁人,单为了沈府这二字,都会欣然答应。更别提,原儿姿容似仙,多少学子挖空心思,想要一步登天,双喜临门。
偏苏锦避如洪水。
沈梦莞尔,随即朗声道,“润元不必担心,外院与内院隔着一道门,若非从内院打开,院墙深深,内外二院绝无可能互通,你就在那安心读书便是。”
“恩师,还是不可。”
这世间最忌瓜田李下,便是光明磊落,尚且还会有流言四起。更别提,她的心并不光明。
耳垂好似被人重重捏了一下,恍惚间还能听到那翩然似仙的郎君嗤笑,气音似羽毛,轻轻挠在苏锦心头,叫她又羞又愧。
“润元,莫要推辞。这折子一出,来年的春试怕是会难上加难,你一来一回浪费时日不说,最近春雨多临,万一因此受凉,岂不是更加耽搁了读书?”
“恩师,还是算……”
“润元,这事就这么定了。”沈梦瞥了身边婢女一眼,那婢子会意,嘴角含笑几步上前引路,“苏姑娘一路劳顿,奴婢这就带您去外院歇息。”
“恩师!”苏锦还要推辞,被沈梦一个沉脸生生堵住了话,她下意识朝山水屏风那看去,脸上渐渐又烧了起来,“如此,润元谢过恩师。”
沈府院墙连着青山书院,因此在内院之后又单独隔出了一片,做了几间屋,种上些花草绿植,留了一弯碧水浅潭,当做了外院。
苏锦抱着包袱,望了望正在水潭里嬉戏的锦鲤。灵动自如,当真是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