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此意。”沈原面色一滞。
淮安惯会察言观色,瞧他神色不虞,似是不信。连忙诚挚地立起三根手指,顶着一脑门子虚汗,眼珠四转,无比认真道,“公子,小的若是骗您,就,就罚小的长一脸......”
“俊俏郎君?”
虽然淮安起誓向来都是这么不寻常,可长一脸俊俏郎君也委实有些不走心。
“你又胡说什么呢?”沈原被他气笑,正要弹他一指头。
刚刚还低落自证清白的小厮豆豆眼瞪得老大,伸手指着前面巷道里的人影,激动地语无伦次,“公子您瞧,快看,竟然有人找上门来了!”
“找上门?”躲在树荫下思索的沈原顺着他手指一瞧,青石板铺成的巷道里,一抹海棠红的长衫郎君正撑着把油纸伞,轻叩木门。
青阶红衫如墨发,远远望去,更衬得他肤白颜俊。
就是沈原,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他好姿容。
“公子!苏姑娘还真有本事,这才入京第二日,就有慕名而来的郎君,怪不得大人对苏姑娘看中的紧。”
手中折扇一斜,不轻不重敲在淮安脑门,换得他吃痛。
“胡说些什么!”沈原冷哼一声,“苏姑娘还未入学,京都中哪里会有人知晓她,又慕得什么名?”
“公子,您消消气。小的不过随口一说,许是这郎君走累了脚,上门讨碗水喝。”
淮安小心翼翼瞄了沈原一眼,脑袋上就又挨了一下,“公子?”
“谁走累了脚会到一个死胡同里讨水喝?”
从这巷子进去到头,也只有沈府外院的一处独立木门。
京都里的人一般甚少进这巷子。
沈原挑眉,想起刚刚爹说得苏锦之事,心下一紧,不由得多看了那执伞的郎君几眼。
长指轻叩,须臾木门应声而开。
苏锦站在石阶上,竹青色的衣袖被风轻轻吹起,黛眉弯弯,正疑惑地瞧着面前的人,“敢问公子找谁?”
执伞的郎君垂眸,一双桃花眼里似是嵌了漫天星辰,唯有眼角处多了一丝绯红,沾在如玉的容颜上,犹如蛊惑人心的花妖,低沉的音色微微发颤,似是克制着什么,“苏姑娘,我寻了你许久。”
“寻我?”苏锦越发糊涂,脑中思索了一圈,也不记得见过此人。
她彬彬有礼地退后半步,“不知公子找苏某何事?”
“自是来还样东西顺便......”压下到嘴的话,桃花眼里似是泛起涟漪的碧波,“天气炎热,顺便讨碗水喝。”
“嗳?”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太过亲近,苏锦怔愣。
四目相对,就见他弯了唇角,手中的伞柄一斜,恰恰好将两人囫囵挡住,只余海棠红与竹青色的衣袖在风中纠缠。
呦呦呦。
这郎君也忒大胆了些,光天化日就如此不避嫌。淮安看戏似的努了努嘴,八卦道,“公子,您说他们在伞里,嘿嘿嘿,做什么呢?”
第6章.非热即羞他靠得太近,又说得那样暧昧……
话刚落音,头上接连就挨了几下,沈原冷冷一瞥,“你小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戏竟然看到了我沈府门上?”
沈梦治家严谨,断不许礼数不合之事发生。
沈原瞧着那颇为碍眼的海棠红,手腕一番,将折扇徐徐推开,“外院也是我沈府的地界,你不是想知道么,走,本公子这就带你瞧瞧去。”
“公,公子。您等等我!”淮安举着伞,紧紧追在沈原身后。他心中疑惑,面上却万不敢显出一两分。
先不说如此去,只会叫苏姑娘难堪。
况且公子明明说是来顺带道歉的,搅了苏姑娘美事,那梁子不就结得更大了么?!
他着实想不通,脚下稍稍慢了些,就被沈原甩在了身后。
“公子!”淮安急急跟上。
他这一声,没止住沈原的步子,反倒惊了被伞遮挡的两人。
苏锦闻声将伞收起,骤见沈原,心里那点念想犹如死灰复燃,咚咚跳得飞快。
她不自然地瞥开眼,盯着手里的油纸伞,呐呐道,“沈公子。”
沈原淡淡嗯了一声,一双丹凤眼不留痕迹地细细打量了那抹海棠红,半晌才分了眼瞧向苏锦,她局促地站在原处,似是堂上被抓了错的学生。
竹青的衣袖随着她不知所措的手腕缓缓荡起。
不知何时红透了的耳尖,藏在她如墨的发髻里,犹如一朵艳极的桃花。
沈原一顿,暗自啐道,好你个苏锦,倒是对着谁都能脸红!
看她这副模样,就知她又被好皮相所惑。
偏苏锦身侧的郎君又是那般甜腻腻的目色,盯着她的目光好似找到了猎物的猎户,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要不是自己恰巧碰见,保不齐没见过世面的苏锦就被他唬得渣也不剩。
沈原越想越气。
可再一想苏锦的家世,没见过世面也是自然。
大不了以后自己吃点亏,多给苏锦瞧瞧,免得她见了稍有姿容的郎君就走不动道!
况且娘还要收她做义女,总归是要沾亲带故,那眼下他就不能坐视不理,瞧着她被这似是要吃人的郎君拐走。
手中折扇一收,自觉心善的沈原拱手见礼,“苏姑娘。”
他面上温和,唇角弯弯,瞧着那抹海棠红,眼里却是嫌恶的紧,“今日府中设宴,娘与爹特派我来请苏姑娘过府一聚,却不知苏姑娘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