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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无声的空气中,像是有沉沉的气息在流转。
叶落无声,光阴寸失。
许是错觉,江桐能感受到此人眸中不凡的气韵,还有通身高不可攀的气度。
身后几个考生在小声窃语。
“听说今年的帘官,是当朝亲王,瑞阳王殿下,可见皇上对此番春闱的重视,咱们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是啊是啊,瑞阳王可是皇上最亲近的弟弟,足可见皇上对此番恩科的重视,若是咱们能金榜题名,进得殿试入陛青眼,说不定从此便京中任职,做个皇城脚下的京官。”
作者有话说:
终于春闱啦,铺垫都铺好了,下章登科重逢!重逢啦,姐妹们冲
第53章 放榜(二合一)
◎“子瑜,你中了魁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看着声势浩大的帘官入场。
在帘官尽数步入贡院后, 那些官兵方才收拢了队伍,放考生们进去。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搜检、抽号、进入各自的号舍。
江桐的号舍离江柯不远,两人排在同列, 由监试官带领着,陆续落座。
落座后, 放下号板,便将箱奁中的一应笔墨纸砚全数取出, 分列摆正,磨墨以待。
只待试题一发落。
便开始心无旁骛地做文章。
在等待发来试题的闲暇之际, 江桐微微侧目,视线落在身旁,那副羊皮护腕之上。
护腕整洁干净,表皮泛着微微的亮泽。
显然是被人精心护理过的。
他拿起来, 轻轻翻开素白的袖口, 露出一截青竹般纤修的腕骨来,腕骨之上, 那只执笔的手,肤理细腻,冷白色调下暗流着淡青色的血管, 五指关节分明, 根根修长。
他小心翼翼地将护腕带上去,动作轻柔地好似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目光带着如水般温绻的底色。
在他看来,此物寄托着卫燕对他的期许,他定不能负。
是以他每回科考都带着它, 每每看着, 就像是看到卫燕侧坐窗下, 倩影楚楚, 目光认真,动作细致地替他一针一线封制护腕的模样。
她从前,对他是何等的体贴周到、用心备至。
可如今却如镜花水月,转瞬成空。
该。
这都是他自找来的。
若不是他将那份真心来回踩在地上践踏,又何至于会沦至如今这难以挽回的境地。
他眼下,唯期一事。
那便是这份大彻大悟来的还不算太迟,可以让他有痛改前非、转圜追悔的余地。
不求些许,只求一丝一毫,只要是她心里还有他分毫,那便够了。
他会不计一切地去弥补曾经的过错,哪怕九死未悔,千罪难赎,都要倾尽全力来至她身边。
让她重新看见他。
他不奢求她的宽宥,只求她能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江桐思绪万千间,科举试题已摆在他面前。
他收拢了思绪,提起山形笔架上的狼毫,开始缓缓倾吐笔墨。
春闱同秋闱一样,九天六夜,分三场。
每场持续三天两晚,所以在贡院的时光对每个举子来说,很是煎熬。
譬如些年岁大的,则更不必说了,过程定然万分艰辛。
所以每回科考,从贡院走出来的考生,无一光彩照人的,个个蓬头垢面,灰头土脸。
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故这科考,不光是十年寒窗苦读,还是个磨练人心性、体质的。
如此,方可遴选出全国最杰出的俊才,入仕为官。
就这样捱过了三场大试,终于等到了春闱结束的日子。
江桐和江柯出贡院的那日,天空依稀飘起了雨丝。
细密如织,轻绵如絮。
江柯迫不及待要回客舍更换衣物、整顿休息,江桐却提出让他现行。
“兄长先回稍待。”
说罢,也不等江柯反应,就转身没入了雨帘中,半把雨具也未带。
如影的人潮里,熙熙攘攘都是赶回各舍的举子,江桐清隽的背影宛如鹤立,顷刻消失于人海。
虽不知他要去哪里,但江柯不难猜想,定是同卫燕有关。
雨丝漫天,绵密的不落一丝空隙,这场细雨,大有不肯停歇的兆头。
江桐并未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是去了一间成衣铺,叫来掌柜,亲手地给他一张画纸。
图上画着件姑娘家的月罗裙,别出心裁的是,那月罗裙与平常所见的不大相同,裙摆上坠着一条条镶了珍珠的丝绦,袖口也是采用了轻灵飘逸的纱带,乍一看,仙气飘飘,倒不像是凡尘女子衣柜中的衣衫,而像是九天上的仙子所着的衣裙。
掌柜是个年岁稍长的中年男子,捋了一把络腮胡赞道:“此图上的衣裙设计的精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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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桐对于他的溢美之词并无任何回应,只淡淡道:“按照这个样子半点不差赶至出来,不知你家铺子能不能做?”
掌柜斟酌了下,询问道:“不知公子……何时要货?”
江桐从袖中掏出一定整银,搁在柜台上。
“最迟十五日。”
掌柜的瞧见那定白花花的银子,愣了愣,察觉出眼前是个豪爽的买主,面上笑开了花,“公子您算是找对地儿了,这全京城还没有我荣氏成衣铺制不出来的衣裳,您且等着吧,十五日后来取,保管让您满意。”
“多谢。”
江桐见他信誓旦旦应下,便不再多说什么,道了句谢便离去了。
车上人流汹涌,车水马龙,他一席青衫宛如孤峻的林竹,脊背始终挺得直直的,往客舍所在的那条街走。
那件罗裙的图样,是他按着从前卫燕与他言谈过的、心目中的罗裙样貌勾勒出来的。
卫燕旧岁素爱裙装,一日突觉这世间衣裙大抵都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极了,便突发奇想说了些自
己的畅想,譬如点缀些珍珠,宝石,增添些丝绦、纱带什么的,既可以添补平淡,又能不落窠臼、清新自然。
当初江桐自然没有把她的这点小心思放在心上,无甚在意地抛诸脑后。
可如今,却突然发现。
实在是愧对亏欠。
这么多年来,她送他的东西不计其数。
鞋袜、外袍,许多都是亲手缝制,用心异常。
可他,却只知道接受,从不知赠与,连一件物什都未给她过。
实在是太过不该。
来而不往非礼也,古人尚且说过,他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他要为她做点事,就要做点让她喜欢的,譬如她心之所想的衣裙。
至于为何要在十五日前赶至出来,那是缘于他要在放榜那日亲手给她。
届时,他不仅要让她看到他,还要让她看到他的决心。
如此想着,江桐脚步轻快起来。
氤氲的雨雾沾染在衣袍上,让人感觉潮腻,却丝毫没有消减他的情绪,江桐目光坚定,身姿峻拔,一步步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文渊阁内。
烛火昼夜未熄。
连日的阅卷,让礼部的官员身心俱疲,不过案牍劳形的身疲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疲。
明和帝此番极度重视,施重压要他们擢拔出才学一流的人物,还派了素来刚直不阿的瑞阳王坐镇,更添一番威肃。
可苦就苦在这才学一等的人物实属过江之鲫,少之又少,尽管尚书同侍郎们挑灯夜览,还是难以擢选出皇帝心中所要的人才。
窗外一轮勾月涔涔。
窗内,一片沉静。
唯有刷刷的翻卷声。和时不时朱笔落在墨台的叮咚声。
夜色浓稠,一点点蔓延着,淹去光阴。
直到夤夜,老侍郎石梅的一声高喊,打破了阁内的寂阒。
“首辅大人,您快来看看这篇文章。”
话音落下,坐于高位,垂眉阅卷、沉思不语的内阁首辅高松,微微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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