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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炆伶教的第四册经书刻在了我脑子里似的,我明白,如果我不把它查个明白,我是不会罢休。
对于我那并不太容易痛的良心来说,跟踪是不违反道德的调查形式。正好我的课都与邱临上下班的时间不重合。于是自罗宪伟被逮捕那一天起,我就开始在邱临上下班时跟踪他。
在我对自己施了隐身咒的情况下。
这个隐身咒正是来自《炆伶罪状录》。它并非是将我从世人视线中隐身,别录二中的一切咒术都是对付鬼用的。所以,这样的咒术只会让鬼看不见我。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而炆伶教的内容又成立的话。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自己去跟踪邱临,而不是像往常一样雇请有来往的私家侦探,不只是因为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邱临的事——这会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也因为我需要确认一下,这世上倒底是否有鬼。
我是抱着绝对会被否认的心态去做的,却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肯定。
我跟踪邱临的时候都是做大学生打扮,我知道我的身高会显眼,所以我会穿宽松的衣服来模糊我的身材,再戴上假发,眼镜也戴上,加上个帽子让我的身高也变成一个泛值。这些装扮自然是每次跟踪都要变一个样的。
我曾帮我堂兄做形象伪装课程作业的枪手,一些伪装道具的制作,就是在那时学的。那时出于无聊,我贪了堂兄的材料为自己制作了一个下半张脸的伪装道具——一个长了些许青春痘,下巴扁平的半张面具。面具戴在脸上虽然不自然,但只要距离不近,就不至于被发现。
我也改变了我的步态,平时我大步流星,躯干挺得笔直。跟踪时,我会弓下点腰,脑袋微前倾,走路外八字,一副吊儿郎当的混小子样便行。
除了这些,我还背了一个挎包。
这个挎包,是为了抓住让邱临发现我跟踪他的时机而准备的。
时机一到,我就会撕下那半张面具,摘下眼镜与假发,把这些东西放进包里——帽子还是戴上,步态还是要改变,但得和我平时走路时的差别不大。
因为邱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即使故意向他露馅,也不能露得昭然若揭。
而这个时机,得是邱临会因为意识到我的跟踪而惶惶不安的时机。
我听见了,也看见了邱临探视他姑父时他们的对话。
他姑父所说的话,当时视线的方向,无不昭示着邱临身边真的有鬼存在。
那一刻便是时机。
我解除了咒术,片刻后,邱临回过了头——在我撤离窗口的一瞬间。
趁邱临还没出病房,我把那天咖啡色卷发的假发、黑框眼镜摘下,撕下那半张面具,用我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放进挎包里,然后转身,面对窗外的风景,静候邱临开门离开的声音,再跟上他。
那之后我一直保持着解除咒术的状态。以往邱临下班时,会直接在四楼乘坐电梯,但那一天他却走了楼梯。
我在邱临能看见的状况下,故意拿出手机,做出隐蔽地拍照状——我也确实拍了,以防邱临身边的鬼会跑过来确认手机屏幕上的东西。
不过其实拍了些什么不重要。毕竟我并不想将什么证据整理成册,让邱临肩负起他的罪行。
我只是想干邱临。
所以重要的是,邱临会害怕我拍了些什么。
他会害怕的。因为他是一个极悲观的人。他定然会用最卑劣的想法来揣度我。
想来有些哗然,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悲观到如此。
搞得我都有些舍不得欺负他了。
开玩笑,这样有趣的事我怎么可能放弃。
应该说是……搞得我想给他爱了。
……这想法可比单纯欺负他要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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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心里还一直存在着一个顾虑,那就是——倒底邱临是鬼,还是他身边有鬼。
即使见证了他那天和他姑父的对话,我也不能彻底打消这个怀疑,因为不能否认邱临故意演那一场戏的可能。
让我确认邱临不是鬼,而是他身边有鬼的,有两件事。
一是他那天的回头。别录二中对鬼隐身的咒术,只有障眼法,而没有隐蔽气息或别的什么咒术。所以可以推定,鬼对人的气息或存在并不敏感。
那么我解除咒术时,如果邱临是鬼,当时他的视线完全不在我的方向,他不会那么快意识到有一个人在他身后观察着他这个变化。
这说明,有一个鬼正在他身边东张西望,在我解除咒术后,看见了并且告知了邱临我的存在。
让我对此彻底确认的,是第二点。邱临向我约定偷情——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时间地点的时候,我用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为由,让我们上床的时间不是立刻,而是在五天后(尽管我十分地想当即办了他)。
之所以要空出这几天时间,是因为我要在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前观察他一阵子。
', ' ')('果不其然,谨慎的邱临在那之后,从前总是乘电梯下班的他,变得偶尔会走楼梯到一楼。他想营造出一个他在住院部那天走楼梯离开并不突兀的假象。
正是这样的谨慎,让我确定他对我是害怕的,对跟踪他的我是害怕的。
我便可以确定,那一天在病房外所见的,是他害怕我知道的。
因为那是真实的。
想起邱临后颈上时不时的浅浅的吻痕,现在我可以确认的有四点:
一,这世上真的有鬼。
二,邱临不是鬼,他身边有鬼。
三,邱临身边的鬼爱着他——也许他口中的男朋友,正是那个鬼,但他们的关系不同于平常人的恋爱关系。
四,我对邱临不只是想干他这么简单了。可多出来的情感是什么,我自己暂时也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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