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手脚冰冷,脑子里一片混乱。
世界之大,却突然没有了她的藏身之地。
她一直以自己的身份为傲,上天却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她不但没有骄傲的资格,还是带着原罪出生的,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是不能见光的存在。
而她所拥有的一切,也好像是骗来的,现在光鲜的假象被揭开,她也显出了原形……
秦意身体颤抖起来,浑身血液都变得冰冷,看着眼前目露担忧的周牧泽,她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脚步慢慢后退了两步。
她一直以为年少时不顾一切追求周牧泽,是她这辈子最不顾脸面的事;也一直以为自己通过努力,早晚有一天会跟他并肩;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除了死亡,没什么能再将她和周牧泽分开。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他生就是那天边的云,而她,不管怎么洗都满身泥泞……
“绵绵。”周牧泽发觉她脸色不对劲,伸手想拉住她,秦意却快速后退了两步,眼泪通红,紧紧咬着牙关,生怕开口就会崩溃。
周牧泽敏锐地觉察出她的异样,大步向前,秦意还想后退,动作却没有他快,手腕被牢牢握住。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为什么躲我?”
秦意嘴唇抖了抖,低下了头,声音极力压抑着:“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感觉到她的手冷得吓人,周牧泽突然明白过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也不想,可是……”秦意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周牧泽,如果我父亲是叛徒,那我是什么?我……我是不是应该藏起来?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你不应该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周牧泽沉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是这里的女主人,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在这里!”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认定便可以达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就会跟你开个玩笑,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即便至死不渝,也不一定可以跨过某些鸿沟。
可以跨过的鸿沟叫磨难,跨不过的,叫命运。
她以前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她每时每刻的努力也是为了改变命运,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人的学历、能力、财富、权势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出生无法改变。
原来命运弄人是如此残酷,根本不给人半点挣扎的余地。
秦意像是被抽走了傲骨,低垂着头,肩头垮了下来,连背脊都挺不直。她缓缓闭上眼,“周牧泽……”她轻声叫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几不可查的祈求,“……我想一个人静静。”
“绵绵。”周牧泽握着她的手腕,“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自卑自弃,人的出生无法选择,不管你父母是谁,你只是你,不需要将谁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可以不在意,可是我在意……”她仍然低着头,一颗又一颗的眼泪滴落在地毯上,转瞬即逝,“我父亲是叛徒,我是叛徒的女儿,你跟我说我有多么高贵也没用,我就是有一个这样的父亲,还有一个疑似潜逃的母亲,即使我不认识他,我可以厌恶他、憎恨他,但是我不能否认他的存在。还有妈咪,她拼尽了全力把我生下来,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否定她,我……周牧泽,你先出去好吗……”
“绵绵……”
“你出去啊!”秦意推他,眼睛通红,她在极力的控制情绪,却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指尖在颤抖,唇也在颤抖,绝望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周牧泽心上。
他从来没感到如此无力,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却帮不了她。
周牧泽慢慢松开了手,试了试她脸上的泪,“我回卧室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