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之前遇见的几个案子吗?”凌漠说,“中巴车不可能中途上来人,既然有其他人的血迹,除非一个人有两种dna;现场没有犯罪分子出入的通道,除非有人弹跳力超群而直接从窗口跳入,不接触窗沿。这两个案子的确看起来都匪夷所思,但看似不可能的部分,却都是最后的答案。”
“易容?易容和之前不一样吧?”聂之轩说,“小说里的易容都很假啊,人脸上戴张面皮,怎么可能变成其他人的样子?脸型什么的都不一样啊。即便是特效化妆,也是能看出端倪的。”
“我也不相信有人可以随意变成其他人的样子,但是随机改变自己的样貌,而不是仿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的。虽然我也说不出科学依据,但我觉得相比之前的两个案子,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凌漠说,“既然没有别的选择,我们不如就选择一条不可能实现的推理可能性去尝试。”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那么即便我们知道凶手有反复踩点的行为,即便有现场的监控影像,也无法在监控里找到她本来的模样。这样的话,凶手确实就不会在意监控了。”程子墨道,“这就是凶手不摧毁现场电脑的原因:不会暴露自己,又可以扰乱警方视线。”
“这个问题虽然现在看起来不能解释,但我相信最终还是会有科学解释的。”凌漠说,“结合之前我们办过的案子看,现在刑侦科技这么发达,能到我们手上的,都是一些表面上看起来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案件,都是一些奇案。其实总结一下,只要我们坚持本质问题,绕过那些可变的因素,即便不符合常理也继续侦查思路,就可以破案。因为我们的对手不同,我们的办法也自然不同。”
“那就不去纠结‘易容’科学性的问题了。”程子墨问,“你们怎么知道是女人?”
“dna。”凌漠简短地解释道。
“你们发现了凶手的dna?”唐铛铛惊喜道。
“不出意外,那就是凶手的dna。”凌漠点头。
“还有,我们提取了一些视频。我们觉得,凶手可能对死者心存内疚,在前几天冬至前后,到现场去祭奠过。”聂之轩把一个u盘递给唐铛铛。
“又要看视频。”程子墨带着哭腔说道。
“这回有时间范围了。”聂之轩笑道,“冬至当天到前两天,也就三四天的视频。”
“我陪你一起看。”萧朗把椅子往前拖了一拖,对唐铛铛说。
公交站台前后的两个摄像探头的影像在两个显示屏上同时显示了出来,唐铛铛使用了八倍速率的播放速度播放几天的视频。很快,在冬至当天晚上的视频中,出现了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短发女人,她一边打电话,一边从公交车上下来。
“等等。”在看到这一段视频之后,萧朗和程子墨几乎是同时叫了一嗓子。
这倒是有些出乎凌漠的意料。凌漠示意唐铛铛把这段视频重播,并且逐帧播放。一个穿着橙色长款羽绒服、深蓝色板鞋的短发女人,一手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从一辆7路公交车下车,下车后站在站台向废墟的方向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向废墟的方向走去。好在公交站台的灯光充足,没有反光、变色的情况发生。
“你们的意思是,这个人并不知道这片废墟已经拆除了,下车先是讶异,然后辨明方向再走向现场?”凌漠问。
“看不到表情,这个倒是不敢确定。”程子墨说,“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人的感觉和我们的嫌疑人是一致的。”
“又是直觉吗?”萧朗嬉笑着。
程子墨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个红色的塑料袋会不会就是装着祭祀用品啊?”聂之轩说。
“行了,现在我相信你的直觉了。”萧朗没有回答聂之轩,直接对程子墨说。
“你又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聂之轩拍了拍萧朗的肩膀。
“铛铛你把这个人的右手放大。”萧朗说。
视频中的女人,右手握着一个手机,正放在耳边打电话。画面被唐铛铛一点点放大,也似乎慢慢地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当女人的侧脸和右手放满整个屏幕的时候,几乎啥也看不出来。
“哎?怎么这么不清楚了?这不对啊。”萧朗说。
“像素不够啊。”唐铛铛又把照片逐渐变小。
“停停停!”萧朗在图片缩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叫道。
“怎么了?”凌漠注视着图片。
“手机是什么颜色的光?”萧朗问,“这你们能看清了吧?”
“蓝光,你眼睛真尖。”唐铛铛佩服道。
“手机有多大?”萧朗又问。
没人回答。
萧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比画着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马上2018年了!哪还有人用这种老年机?而且不管这女的怎么易容,年龄总是不大吧?凌漠,你说说,步态不是可以看得出年龄吗?”
“二十多岁。”凌漠说。
“就是啊!你们看见没,老年机啊!比手掌还小得多的手机!”萧朗在和大家寻找认同感,“你们还记得‘幽灵骑士’不?‘幽灵骑士’用的就是诺基亚8310啊!这应该也差不多!蓝光!小手机!”
“‘幽灵骑士’?”凌漠一怔,“她难道和‘幽灵骑士’有什么关系?”
“哎?对啊,他是不是和‘幽灵骑士’一伙的?”萧朗也转过弯来,“不过行事风格不太像,‘幽灵骑士’是替天行道,处决那些所谓的坏人,而这个女的杀的是所有人都夸赞的好人啊。”
“不不不,我觉得他们的行事风格非常像!”聂之轩说,“之前凌漠得出易容的判断后,我就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她会易容,为什么还要伪装?现在看来,第一,她和‘幽灵骑士’一样,潜意识里都有作案后伪装的习惯。第二,她和‘幽灵骑士’一样,精通警方的侦查手段。她知道,警方调查案件,绝对不仅仅是看样貌,还可以通过监控来发现体态,还有dna、指纹、足迹等一系列痕迹物证的勘查以及其他更先进的侦查手段。所以,即便是会易容,她也选择了伪装现场,误导警方的侦查视线,栽赃给几个倒霉鬼,从而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样就能解释通了。而且子墨和萧朗两条线索汇成一条,那么这个人的疑点就很大了。”
“支持聂哥的观点。”凌漠简短总结道。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伙儿的啊?”萧朗说,“一个在南安潜伏作案,一个在北安潜伏作案?不过时间差了将近三年啊。”
“萧朗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到我了。”凌漠说,“铛铛,能不能根据这个坐公交车的女人的行动轨迹,倒推她的藏身之处?我记得曹允就是这样被发现的。”
“肯定是可以的。”唐铛铛说。
“那我现在就来找项法医追踪轨迹。”聂之轩掏出了手机。
距离发现嫌疑人的巢穴越来越近了,每个守夜者成员的脸上都洋溢出兴奋的表情。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项明也是这样,即便是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在聂之轩给他打过电话之后,他爽快地立刻答应了这一请求,并许诺会在第二天早晨,给聂之轩答复。
这样看来,这一夜的辛勤工作,就由北安市公安局刑科所的同仁们进行了。守夜者组织成员,除了断断续续睡了不少时间的萧朗以外,其他人都持续工作了很久,也确实需要休息。所以,在聂之轩和项法医交代清楚之后,大家都返回寝室休息。
萧朗在宿舍里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看手表,时针指向八点半。萧朗也不知道自己的“自然醒”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可能是长时间的警队生活,强行把他的生物钟给调了吧。
既然这么早,萧朗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无意中瞥见对面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了,那是凌漠的床。“这小子这么早就跑了?跑哪儿去了?”萧朗暗自回忆着昨天一天发生了什么。唐铛铛把工作交接给北安市局的同行之后,就剩下等待结果了,那边也许诺今天上午能给出一个结果,不出意外,结果应该是出来了。如果结果出来了,唐铛铛肯定要去实验室研判的。凌漠难道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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