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物理书都找不到了!她把书包一扔,“我不上学了!读什么破书!……你不想被抓到哪儿去啊。”
“跟你讲了,你也不知道。”那个人苦笑着。“但我知道最后还是会被找到,然后关进去。现在这样正常的我,可能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我会变成……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
“不会变成动物吧?”预迟靠在桌上,斜着身子看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不确定名字对我还有没有意义……”
那时候她是脆弱的,带着莫名其妙的恐惧的。那种笑使人感到温暖,因为觉得好像从容赴死般平静。
“因为名字可以象征荣誉,也可以象征耻辱。如果是后者的话,还是不要让我的名字被人知道好了。那样会让我感到……很难为情。”
她低下了头,手放在脖子上。预迟发现了那个红色的伤痕,抽了张餐巾纸,弯腰递给她。她说谢谢。
我该怎么度过最后一个夜晚。
白轶诚心诚意地觉得,自己的十三岁不会对任何事情不大惊小怪——尤其是昆虫。但人另当别论。习惯了被刺痛,神经就麻木。
预迟看向了床头上的电话机。“说实话,你是不是公安局通缉的逃犯?如果那样,我可要报警了!”
她吸了一口气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是。但我也将要被关进监狱了。”
说名字没有意义的人看着桌上的瓶子。预迟不知道喝牛奶能不能健脑,但她妈觉得一定能,所以每天晚上都让她喝。预迟说,牛奶很难喝,所以世界上最悲惨的东西就是刚生出来的小牛。她趁妈妈走出去之后都把牛奶倒进塑料袋里扎牢,扔到远远的街上去。预迟作为一个运动会上扔手榴弹金牌的有力争夺者头号种子选手干这种事真是熟门熟路……
“监狱里挺好的呀。”预迟晃着椅背说,“监狱里就不用读书了。”
“没有,监狱里会有各种各样的坏人,进去之后,你也会变成坏人的。我就是不想变成坏人才要逃,可是,其实这样也逃不掉……我只是一点都不能想象进去之后会怎么样。我害怕啊。”
预迟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用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别怕了,我还怕明天在数学课上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呢。你有什么好怕的。监狱里要交作业吗?”
那个人看了看她,“要啊。监狱里也有同学,还会被同学欺负。”
贾眇真的慢慢看出了一个苹果的形状,浑圆,表面有两个黑斑,洗过了,带着水珠。她正要跟白轶说这下真的看见了,白轶伸出两根手指问她,“看到了没有?”
“什么啊?”
“照片。”
贾眇说,“不会吧,我好不容易看到苹果了,你又问我有没有看到照片?我看不见。”
“所以照片只是我个人的幻觉。”
天快亮了,预迟真的很难得地通宵了。因为那个人坐在地上,预迟不好意思说我要睡觉了,只要边打瞌睡边听她小声地一句一句讲着什么。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窗外出现了好几个人。预迟站起来,看着他们不知所措。那个人说,你看,他们还是找到我了。我必须走了,而且,我也很对不起你,打扰了你一个晚上。
“如果有机会的话,找我来玩吧。不过我希望不会有这个机会。我叫秋纭歧,下次见面,你还认得出我吗?”
预迟说,“可能吧!我的眼镜度数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