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醒在所有人面前, 永远都是高高睥睨的,是散漫顽劣的,不把所有人放眼里, 也从不珍视自己。
游离又锋利。
哪怕烧得人事不省了,他都丝毫不露弱意, 抗拒别人的关心,也不肯自救,像是在这种自我折磨里享受什么。
可是现在,叶伏秋却觉得他的模样,大概是没人见过的。
他趴在床上,没了平日里精致贵气的穿搭, 棉质卫衣兜着一身高热, 乌黑头发遮着的眼神,像一束自幽深丛林里冒出来的青光, 脖颈虬起的筋脉是他隐忍又发力的证据。
病弱时, 祁醒反倒爆发出更直观的攻击性,足够呵斥住任何人的靠近。
可叶伏秋只觉得他可怜。
这人明明病着却还是能把她腕子攥得生痛,叶伏秋皱眉, 明确控诉:“我疼了。”
祁醒幽幽瞪着她,最终放了手。
叶伏秋抽回手揉了揉, 问:“你不喜欢去医院?”
“可是生病就应该去, 而且你这么高的温度已经烧了两天了。”
祁醒听着她说,垂下眼皮, 薄薄的褶皱更浅了几分, 半晌, 他转动身子,费力地平躺过去。
祁醒仰着下颌闭着眼, 绵哑嗓音诱人又冷淡:“叶伏秋。”
“我对你是特好吗?我给过你好处吗?”
“我求你帮我了吗?”
“我说用你了吗?”
一字一句,每一次没有语气的发问,都在试图将她赶出他的领地。
他咽了下喉咙,似乎很疼,皱眉说:“再不走,别怪我说话难听。”
然而,叶伏秋盯着迟迟没播出电话的手机,往下一坐,坐在地毯上,叹了口气。
竟然说——
“其实我也不喜欢去医院,能理解。”
“呵。”
祁醒气笑了,恨不得头都更晕。
叶伏秋抬眼,看向歪在床上呼吸细微的男人,瞧着他发白的下颌,好像一头巨鲸搁浅海滩。
跟死在那儿似的。
“你想我走可以,两件事。”她直达目的:“家里藏库的钥匙,阿姨要带我去看东西。”
“还要告诉我,你这几天为什么不肯回家?如果是在躲我……为什么躲我?”
祁醒维持原状,歪在一边,过了几秒钟,不屑一笑。
“你这是三个事儿。”
叶伏秋:“……”
有人就算病得动不了了嘴都还能这么硬。
“不愿意说我只能在这里待着了。”叶伏秋拿手机往他那边晃了晃,“阿姨发微信给我了,她托我看着你。”
“直到你退烧。”
祁醒烦躁地闭紧眼,沉了口气,伸手捞起被子,啪地把自己脸盖住。
叶伏秋喉咙发痒,有点想笑,第一次见他在什么事上落了下风。
这人也会装死呀。
祁醒的嗓音隔着被子闷闷的,慢悠悠威胁。
“叶伏秋,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我好不了。”
“病好了就跟你没完。”
哪怕是病着,但威逼的话丝毫没有减弱杀伤力。
叶伏秋被吓得缩缩脖,一瘪嘴起身跑了。
她灰溜溜跑出他的卧室,记着时间,过段时间再看这人烧退没退。
叶伏秋发现了,他是真的很拿梅阿姨没办法,想不到这么心狠手辣的“坏”人,却唯独对家人没话说。
有梅阿姨这张免死金牌,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叶伏秋走回餐桌坐下,打开手机里背单词的软件时忽然发问:既然他这么听服家人,为什么这些天阿姨那么叫他回家住,他都不回去。
软件界面跳出今日第一个词汇:“discovery”
她目光发散,越来越觉得古怪,后背发凉。
叶伏秋学习的时候很投入,高考结束后,她意识到还能在学校里踏踏实实上学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每一分钟她都想珍惜,更想把时间利用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