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祁醒11岁就知晓地理天文甚至法律,明确告诉他:“这叫,纵容……犯罪……你是同伙……”
“你也会……被追责……”
说完这些,他就没了力气,喘着粗气,好像马上又要昏过去。
叶坪眼神晃动,嗓音里透着无助和恐惧,“我,我真不认识他们,我就是朋友介绍打零工的。”
“我就是一个破开车的。”这句话明显带着被迫卷入风波的痛苦。
“我真不能报警,我要是报警了我……”他话说到这里。
祁醒忽然明白了一切,心凉了一半。
他是个打黑工的,是非法聘用,接活儿之前不知道这里是干这种事的,本以为开车接送人上下山,运送物资饭菜就足够。
谁知道却被卷进了这件事里。
一旦他报了警,他必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不是被这群亡命之徒率先报复灭口,就是等待警方的二次追责。
“我要是出事。”他咬牙,第二次挥开祁醒死死抓着的手,“我一家老小都要饿肚子了。”
“我女儿才刚要上小学。”
人性。
这是一个陌生人,给祁醒人生上的残酷又重要一课。
书中故事里或歌颂或贬斥的人性,在此刻以最生动的姿态在他面前绽放。
自私和利己,构成了“自己”和“私利”两个词汇。
祁醒恨。
却又实在理解。
转变角度,对方没有任何舍去自身和全家安康拯救陌生人的道理。
英雄太少,人人为己,躲开视线沉默于生死,才是这个世界的旋律。
这座山,再也没有愿意始于援手的希望。
于是祁醒,便开始寻找自我求生的办法。
自那之后,祁醒对他们的凌虐不卑不亢,少了很多反抗与仇视,故作身体逐渐虚弱的架势。
这群亡命之徒接到的指令应该是不许他稀里糊涂地死掉,所以他们对他施加暴力的地方都完美的避开了致命处,就算打狠了,也立刻找人来做伤口处理,吊着他一条命继续玩弄。
祁醒半死不活,那些人也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为了方便他吃饭,拴着他双手的手铐变成了铁链,又换成了绳索,他偷藏了一块绿色的碎啤酒瓶碎片,用摸索的方式寻找系绳的脆弱点。
就这样找准摄像头的监控死角,偷偷的,夜以继日的摩擦,割绳。
最后一次偶然的全山停电,给了他机会。
太冷了,电暖器停一会儿就能冻得人发麻,趁他们因为停电全在隔壁乱了套似的捣鼓临时发电装备,他割开了绳索最里面那层,爆发出破败身体里最后一股力量。
那夜山里下了雪,他跑得嗓子里冒血味,身上也被雪与风刺得很痛。
死寂一般了无生机的森林里,少年逃命的□□急促。
他早已没了方向感,只知道脚步不能停,停了就是等着被抓回去,被抓回去。
会被折磨死。
在森林里,所有地面的高度都差不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正在往下跑,还是在同一海拔的位置打转。
直到他看见宽敞的光亮,跑出了连月光都难以望见的丛林,到了一处略有些高的平地。
就在这时,两道刺眼的光亮照来,一辆面包车经过,车灯正好扫到了他。
他看了眼那辆车,对上里面叶坪的视线,瞬间拔腿就跑。
“哎!别跑!”叶坪的声音在后面追他。
祁醒踉跄摔了一步,爬起来拼命往前跑,可前面是一片崖。
他走投无路了。
祁醒擦了下眼睛,丈量跳下去的高度,还能不能保证他摔不死,而且能爬起来继续往山下跑。
某个瞬间,他宁可死,也不愿再苟活,被人践踏尊严。
于是下一秒,他迈出矮崖。
“孩子!!”
“不能跳!!”
预想的坠落没有到来,他前脚刚跳下去,侧身的瞬间,胳膊就被叶坪拽住。
这人的力气奇大无比,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趴在崖边托住他的身子。
祁醒仰望着他的脸,愤怒和急迫燃烧着魂魄,拼命喊:“放手!!”
“我让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