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岱沉默之后,问道:“今天要出门吗?”
“嗯,应该不会出去太久。”
陈词回道,他仍保留着白塔内养成的习性,用餐姿势可谓优雅,一点也不像正在狭小的厨房中吃着简单早饭。
姜岱点头,不再多说。
陈词吃完收拾了盘子,他从厨房里找过一圈,拿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把餐具洗了,按照大小顺序依次摆放在橱柜里。
之后擦干手套上的水迹,将它用小夹子挂在显眼的地方,方便下次使用。
学做家务对他来说,应该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
开启洗衣机让它洗着昨晚放进去的衣服,陈词又一次出了门。
他按照终端上的导航,来到车站,半小时后,到达了13号信息处理最大的医院。
陈词详细看过陈念留下的日志,立刻注意到了一件事。
姜岱的视野呈现圆形,并且这片区域还在不断缩小。
陈词知道,有一部分后天形成的盲人并非完全看不到,而是能够看到,视野范围却只有一个小孔大小。
姜岱很明显在逐渐变成这样。
陈念说要带着姜岱去看医生,但那时候他刚买了药,银行账户里只剩下2000奥吉,除去生活费,根本不够看病。
现在他们要互换三周,陈念不在身边,如果继续拖下去,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差。
陈词打算先带着姜岱去看看,正好现在他也有了足够的钱。
昨天陈念和他联络,说是在沙弗莱的帮助下,弄到了不被白塔监控的新终端。
陈词和陈念聊了不少,得知账户上突然多出的两万是沙弗莱转来的。
听说陈词想要带姜岱去医院,陈念也非常赞同,说了许多在地下城看病的技巧。
陈词有一整个医疗团队专为他服务,xii基地里更是有十几名研究员,严密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
所以他根本没去过医院,不清楚普通人看病是个怎样的流程。
为了保证看病的效率,以及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生疏以至于露馅,陈词事先踩点,前来学习一下看病的方法。
听陈念干说,总不如亲自了解来的更清楚。
无论在地下城还是顶层,不管哪一区域,医院可能都是最热闹的地方了。
陈词来到陈念推荐的医院前,他抬头望着高大的白色建筑,数不清的人三三两两从他身边经过,鲜有人关注这个独身前来的少年。
他用力捏了捏口罩的软条,走进医院大门。
陈词在大厅找了张长椅坐下,默默观察着前来看病的人们。
医院人非常多,吵吵闹闹的,问诊台旁放着租用的轮椅,大部分人都拖家带口,被亲属照顾着,也有人独自前来看病。
陈词锁定了一家三口,女儿和父母先是在自动挂号机上用终端进行挂号,然后拿着打印出来的凭证条,去往所挂科室的楼层。
陈词来到医院的标识牌前,找到眼科,在三楼东区。
他上到三楼,又在分诊区观察,挂完号后需要在分诊台将单子交给护士,再刷一次终端,就能等待排号看医生了,有时会要再做一系列的检查。
陈词大概明白了。
步骤不算复杂,但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姜岱能不能在机器上刷终端。
如果陈词没猜错,当年姜岱是带着陈念逃下来的,两人在地下城隐姓埋名,中途换了好几个不同的区域居住,在陈念十六岁时,才搬来的13号信息处理区。
如果姜岱算黑户,那他根本没办法在正规医院看病。
陈词思考着,不引得任何注意地孤身离开了医院。
去不了正规医院,就只能另寻它法。
陈词突然想到,傅天河在带他去黑市时,经过了纹身店下方的一家黑诊所。
傅天河看起来和诊所老板很熟的样子,还从黑市帮他带了一箱子药剂。
如果那家黑诊所足够靠谱,是不是就能带着姜岱过去,看看眼睛情况究竟如何?
黑诊所在陈词心中就是脏乱的代名词,肯定不如正规医院,但也总比一直这样拖延着要好。
他得先去问问傅天河。
傅天河没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去哪里玩,今天应该在上班,就算现在去了矮蓬,也找不到人。
陈词坐车回家,在车站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相较于市场上的混乱,超市要整洁有序许多。
陈词知道那天傅天河为什么直接带着他去了市场,一般情况,市场上的物价要比超市里低上一些。
陈词拎着购物袋,下车走进小区,他习惯性地靠着边走,却发现路上每天都要绕过的积水不见了。
陈词抬起头,上方管道锈蚀的接口处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崭新的,不再滴滴答答向下漏水。
他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哪个住在附近的人修了。
陈词继续向前走,他来到楼栋前,只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陈词停住脚步。
此时正是早上十一点,他站在自家窗户下方,耳边竟格外安静。
他向上看去,原本一直在窗外漏水的管道同样也被修理了,不再有水不断落到塑料顶棚上,夜以继日地发出巨大啪嗒声响。
好像从昨天晚上,他就没听到声音。
最开始来到地下城时,陈词会被滴水声吵得睡不着觉。
后来傅天河送给他一副耳塞,每次休息陈词都戴着,再也不介意窗外的吵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