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享受着沙弗莱的宠爱,随意挑逗着对方,乐得看他艰难隐忍的模样,并且以这种主动权为傲,沉浸在支配欲得到满足的愉悦中。
在地下城的日日夜夜,他确实是如此度过的,想要不变成猎物,只有成为猎人,只有做到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不托付也不在乎任何人,才能够不受伤害。
但他忘了沙弗莱和那些alpha是不一样的。
沙弗莱同样对自己有着欲望,却不是信息素和荷尔蒙催生出的,他是最好的园丁,温柔而细心地培育着感情的幼芽,用心血浇灌,绅士地等待它慢慢长大,结出饱满酸甜的果实,再去摘下。
然而现在,自己一脚过去,以傲慢姿态,将那好不容易发芽的幼苗直接踩死了。
陈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感觉到,自己又渣又坏。
他背靠着墙壁,身体向下滑落,最终蹲下,双臂抱住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
也许他比想象中要更在乎沙弗莱。
他和沙弗莱相处时,并非全是玩闹心态。
还在白塔时每次想要出门都呼叫沙弗莱,狭小车厢中第一次嗅到alpha雪莉酒味道的信息素,人工湖边被沙弗莱戳穿身份,听到他说想做自己的队友。
他们一起收集有关陈家案的资料,推测自己从未出现的母亲究竟是谁,在荣军院的故居中发现奇怪的发光物件,找到41号避难所的图纸,在环海平台遭遇海星和章鱼的袭击。
不管在现实还是电幻神国中,他都认识了许多沙弗莱的朋友,alpha很认真地在把他一点点带入自己的社交圈子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男人就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共同分享着惊天秘密,一起研究解决的方法,并肩战斗,面对一片迷雾的未来和重重谜团。
陈念很享受他们之间的暧昧,如果可以,他更愿意让这个种状态永远持续下去,永远保留惊喜和新鲜。
但当昨天他意识到沙弗莱对婚姻有着向往时,就意识到结果可能不会如他的愿。
他喜欢沙弗莱吗?
结果是肯定的,只是这种喜欢的程度究竟有多深,就连陈念也没法说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沙弗莱的感觉是不是一时兴起,等到两人真正确定下来,又会不会迅速陷入到无趣。
他是一个很需要新鲜感的人。
不记得是谁说过,也许是夜总会偶然遇见的人吧,说他身上有种飘忽不定的诱惑力,可以在角落里肆意摸索和亲吻,却不适合娶回家里。
那时候陈念只是一笑,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会和谁产生稳定的长期关系。
该死,他为什么会是这样?
原来他自以为的洒脱和自我保护,其实是冷漠,自私和玩弄真心吗?
陈念底下头,将脑袋埋进胳膊里,过了许久才稍微抬起来,只是手臂上一片干燥,眼角也不曾泛红。
他才没有资格流眼泪。
要哭也是被他平白无故贬低一通的沙弗莱在哭。
陈念深吸口气,与其在这里情绪崩溃,不如认真想想他究竟要怎么跟沙弗莱道歉。
沙弗莱会原谅他吗?两人之间能恢复到从前吗?这些陈念都不知道,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为自己的过错。
偶尔侍女从走廊经过,看到陈念靠墙坐着,颇为惊讶,轻声问道:“殿下,您需要帮助吗?”
“我没事,”陈念勉强对她笑了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必须得好好哄哄沙弗莱,可哄人这件事对陈念来说是知识盲区。
之前从来都只有别人哄他,没有他哄别人的份儿,生气就生气呗,反正多的是人愿意舔他,换个就行了。
可是他现在沙弗莱的面都见不到,alpha肯定生气得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吧。
陈念满心忧伤,他又站起身敲了敲沙弗莱的房门,毫不意外没能收到任何回应。
他在房门外等了两个多小时。
夜渐渐深了,就连管家都闻讯赶来,担忧地询问是什么情况,陈念告诉他没关系,继续在外面等。
管家拿了件外套给陈念披上。
一直到晚上九点,陈念终于听到了些不同的动静。
他立刻抬起头,就看到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沙弗莱走了出来。
alpha穿戴整齐,手里拎着一口皮箱,看到正蹲在墙根处的陈念,动作轻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旋即继续向外。
陈念赶忙起身,外套从肩头滑落,腿都有点麻了,他顾不得双腿的麻木疼痛,轻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们都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吧。”
沙弗莱的声音非常平静,但陈念看到他眼眶泛红,在不知道的地方曾有泪流出。
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停在了唇边,陈念眼睁睁地看着沙弗莱同他擦身而过,却仿佛失去所有力气般无法追赶。
他嘴唇动了动,望着alpha的背影,只能说出唯一的话语:“对不起。”
沙弗莱步调依旧,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受伤的右腿还有点瘸。
身影最终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陈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房间的,他躺在卧室的床上,只觉格外疲惫,有什么东西把他从内到外地彻底抽干了,就连心底都一片荒芜。
他不想画画,不想玩游戏,不想说话,也不想看视频水论坛,思维静置,就这样脱力地瘫在床上,成为只会呼吸的机器。
过了许久,陈念才强打起精神,他拿过新终端,第一次拨通了那个唯一存着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