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打开时的冷气冻得他一哆嗦,陈念抿住唇,发现里面的东西竟然还不少,蔬菜肉蛋一应俱全,都非常新鲜,沙弗莱昨天晚上才住进这里,大概当时就侍者被送过来了。
陈念和姜岱两个人生活在地下城,为了省钱都在家里做着吃,姜岱的眼睛不好,受不了烟熏火燎,陈念从五六岁就自己学着做饭,手艺不算特别好,但也不错。
陈念看着冰箱里的东西,回想沙弗莱都爱吃些什么,嗯,好消息,他都还记得。
陈念卷起袖子,伸手拿了两颗大土豆出来。
沙弗莱更烦了。
陈念一声不吭地失去踪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不能用精神力探查,因为肯定会被少年察觉到。
他现在又饿又困,腿还很疼,昨天来到之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过度运动让没彻底恢复好的腿又肿了一圈,早上听到门铃声才挣扎着起来,在落地窗边看陈念在外面站了三个小时。
沙弗莱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陪他罚站,也许是看到了那些照片。
路恒给陈念看照片的时候,由于距离太远,沙弗莱其实没能看清。
他正疑惑着究竟是怎样的证据能让路恒如此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地揭穿并指责陈念,就听到了omega说出的那些话。
其实陈念说的不错,在两人的感情中,少年确实始终站在支配者的地位,他们直到现在也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自己一直都在试图得到少年的真心。
但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似刮骨刀将他的一颗心血淋淋地剖开,再炫耀地将伤口大肆展示给他人参观。
沙弗莱很没骨气地哭湿了一张枕巾,他做了一整晚的思想工作,才终于下定决心,在凌晨打开了路恒发给他的文件夹。
一张张地看过那些照片。
陈念以他熟悉又陌生的姿态,依偎在不同男男女女的身边,他佩戴黑色颈环,将头发染成鲜艳的火红,有时候会戴各异颜色的美瞳。紧身衣勾勒出身体的每一寸线条,而露在外面的肌肤总是少不了被旁人的手触碰。
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酒,数量让沙弗莱看着头皮都要发麻,他也由此知道了陈念酗酒的原因。
少年脸上带着肆意的笑,是堕落深渊中开出的有毒花朵,引人疯狂簇拥,想要得到他的一切,拥抱,亲吻,挑逗,乃至整个身体。
沙弗莱终于第一次知晓了陈念的过去,由此溃不成军。
倒不是因为陈念的工作和他展露出的放荡姿态,而是原本应该作为陈蔚元帅遗孤,享有着最为优渥生活的少年,竟一直都深陷泥潭之中。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姜岱的身体非常不好,甚至都几近失明,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养家糊口的担子必然会落在陈念身上。
他才只有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成绩挺一般,又有什么法子能弄到那么多钱,支付昂贵的医药费呢?
陈念的人生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现在沙弗莱也不知道姜岱为何不把陈念带回来,就算是有可能落入和陈词相同的境地,也好过让陈念在那种地方工作吧?
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何种滋味,酸涩,苦痛,挣扎,怜惜……混杂在一起,让沙弗莱意识到,自己根本厌恶不起来。
就在这时,沙弗莱突然听到了渐进的脚步声,他迅速重新看向电脑,脸上恢复成面无表情。
陈念端着托盘进来了,他还穿着那一身被淋透的衣服,看起来又乖又可怜,单薄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透出些微肤色,在小腹处似乎有模糊的纹路,之前沙弗莱就有发现过,是胎记,还是伤疤?
香气飘散出来,只是一闻,沙弗莱就知道那是他最爱吃的芝士焗土豆。
“吃点东西吧。”陈念轻声道。
沙弗莱无动于衷。
陈念同样也不动,他双手端着托盘,执拗地等待alpha回应,似乎要是沙弗莱不理他,能一直站到今晚。
僵持之际,沙弗莱听见他的肚子叫了一声。
在安静的卧室中是如此明显。
沙弗莱:………………
他早上一口东西没吃,甚至连水都没怎么喝,如今被最喜欢的食物香气一勾,成功被自己的消化系统所背叛。
陈念再度轻声道:“吃点吧,是我亲手做的。”
沙弗莱终于放下了电脑。
陈念见状,赶忙将托盘搁到床头柜上,把盘子端给沙弗莱,还贴心地放了勺子。
“小心烫。”
沙弗莱面无表情地接过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东西端给他的时候,陈念的手轻轻碰了他一下。
omega看似细嫩的双手其实在掌心和指根处有许多薄茧,是常年的家务劳作磨练出来的,当初沙弗莱就是靠着这一点,辨认出陈词和陈念。
就算做过了饭,陈念的双手仍旧冰冷,穿这身湿衣服根本暖和不起来。
把盘子递给沙弗莱,他乖乖地收回手,整个身体也放松许多,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而沙弗莱无法确认,他所看到的是不是陈念故意演出来的。
毕竟他无数次见识过少年的精湛演技,在皇室晚宴上挽着他的手臂言笑晏晏,人工湖边被戳穿身份时的装傻充愣,还有在面对其他alpha时引诱也好欺骗也罢,由此获得乐趣。
沙弗莱默不作声地拿起勺子,开始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陈念老老实实等着,沙弗莱吃到一半,突然听到他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淋着雨又在风里站了那么久,果然是会生病的吧。
陈念低着头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
却突然听到alpha淡淡的话音传来:“换身衣服再过来,你把我的地毯弄脏了。”
陈念骤然抬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