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又是黑暗无光的死寂,景姮坐在榻畔已经许久了,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不散,而身侧那人还是不曾醒来,她静静的看着他,慢慢的伸出手去。
轻轻地、又有些僵硬的握住了刘濯的手,冰凉的指骨瘦削异常。
“我不会再哭了,那你何时才会醒过来?”
还是惯常的毫无回应,景姮颤抖着双手将他抓的更紧了,泛起青白的手指变的和他一样冷,十七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松不开他的手。
重拾的记忆中,他的手几乎掌控了她的一切,赋予了她所有温柔、欢喜、悲痛、甚至绝望。到现在,她已经记不清当时将匕首刺入他胸膛时在想着什么,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难受。
“我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的,你若是再不醒,我明日就走了!”
“才不会回长安,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等你醒了可就真的找不到了……不过回长安也行,你往日不是早料到会如此么?剩下我和阿炽在一起,没了你,我会和他生儿育女,再过几年谁都不记得你刘恒光了。”
景姮泣不成声,越是这样说越是哭的止不住,她觉得自己太坏了,可是也坏不过刘濯!
他说往后阿炽会陪着她,他说不能不理阿炽,他还说要恨只恨他一人就足够了……那日她不知道这些话是何意,现在大抵是明白了,他从未想过三个人会一直在一起。
他早就准备好先离去了。
景姮俯身,将脸埋在了他的手掌中,哭的惶然。
久久不停的呜咽,痛的令人魂魄都开始涣散了,循着哭泣声,刘濯走了许久,越走越发的急切,因为那是景姮的声音,教他顾不得沉重缓钝的动作,极力的去拨开那层血雾,想要快些找到她。
终于——
帝丧的钟声震彻了长乐未央,梓宫中躺着已经死去的他,玄色的帝服重重,依稀能看见抬起的手掌下,是一方金粉描凤的墨盒,他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不久之前,他看见自己亲手将景姮放在了那个盒子里。
走上前去,眷念的抚摸着那只盒子,耳畔的哭泣声终于消失了,他清楚的听着那些人为他奉以复杂的谥号,又听着他们争执新帝的人选,聒噪至极。
三十六岁的天子驾崩了,他掌下是仍不舍放手的弟妇骨灰,而他的王弟也早在多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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