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软轿一前一后到达未央宫的踏秋殿。
大宫女卉珍轻步入内通报。
晏凌泰然自若,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那般从容不迫的姿态,被吴湘儿看在眼里,她的眼神愈加复杂。
“好一个狐媚祸主的贱婢,竟敢勾引主子秽乱宫闱。来人,把她舌头割了,拖出去杖毙!”
贵丽的屏风后,娇悦的女声分明动听无比,却犹如一把随时收割性命的镰刀,勾人又嗜血。
即便是沉稳如晏凌,她的心都不禁沉了沉。
章敏莲的面色也不太舒畅,尤其是亲眼目睹那血肉模糊的宫女被拽着头发拖出来,双脚险些一软,幸亏晏凌不露声色地伸手托了她一把,太子感激地朝晏凌投来一瞥。
吴湘儿倒对此习以为常了,端端正正地站着,面上连一丝慌乱或恻隐都无。
复有女子细语宽心道:“娘娘息怒,今儿是祝您身体大安的宴会,何必让那作死的奴婢影响您心情?小七还特意请了宫外的戏班子来哄您呢。”
晏凌顿时眸露了然,原来沈淑妃已经到了。
待宫人将地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大宫女卉珍绕过屏风请晏凌一行人进去。
晋王面色不郁地站在圆柱旁。
太子夫妇携手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吴湘儿紧随其后:“儿臣见过母后。”
晏凌垂着眼帘,眼睫微抬,入目的是吴湘儿纤细的背影,再往上觑,是流光漫溢的玉阶。
一抹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忽地从她头顶扫过。
晏凌连忙低眼:“儿臣拜见母后。”
“尔等不必多礼。”晏皇后示意卉珍扶起章敏莲:“本宫病体初愈,适逢七夕佳节,所以才会召你们入宫赴宴赏灯。”
吴湘儿柔柔一笑:“儿臣还是上元那夜赏的灯,今日沾母后的光,可要捧几盏回府才好。”
“就你嘴甜。”晏皇后面上带着微笑,看向晏凌:“你就是阿凌?彩鲤的事多亏有你,否则本宫也不会发现她包藏祸心,本宫特意备下了一些赏赐送你。上回本宫身体不适,所以有些事没来得及问,回骊京这么久,习惯吗?”
晏凌注意到皇后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在心里犯起了嘀咕:传言中,皇后出身晏家二房,与大房并不亲近,可从皇后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两家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太子夫妇侧身,晏凌的视野立变开阔。
她慢慢抬头,与凤椅上的皇后视线交汇。
“虽然儿臣初来骊京,但适应的还不错。”
晏皇后的目光徐徐逡巡过晏凌,她笑着对沈淑妃道:“这就是缘分,你我在后宫一起侍奉皇上,如今我的堂侄女又嫁给了小七,咱们不但是姐妹,还是亲家。”
沈淑妃微微一笑:“我家小七能娶阿凌,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皇后挑眉看了晏凌一眼,眸色深沉。
“咦,”沈淑妃看看晏凌,又看看皇后:“娘娘,晏凌长得真像您。”
此言一出,众人都很平静,未有谁惶恐不安。
晏云裳和晏衡这对堂兄妹年轻时常被错认成龙凤胎,晏凌身为晏衡的女儿,容貌酷似堂姑也不稀奇。
晏凌落落大方:“皇后娘娘凤仪天下,晏凌若真有几分像娘娘,那也是晏凌的福分。”
皇后突然起了兴致,朝晏凌招手:“上来,让本宫仔细瞧瞧。”
晏凌神态恭谨,稳步上了玉阶。
皇后倾身,幽深的凤眸淡淡凝在晏凌面上。
晏凌没有抬头直视她,只是盯着她用宝石镶嵌的火凤裙摆。
皇后饶有兴味地抬起了晏凌下巴,戴着护甲的手指似能刺破她的肌肤,泛着凉意。
“这模样真真儿钟灵毓秀,就该配给皇室子弟才不算辱没,可惜……”
晏皇后忽然止声,未尽之意引人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