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站起身离了坐,走到厅堂中央,道:“柳妹妹,二小姐之言,实有不妥,大小姐惨遭不测,没人不痛心疾首。而小菊她,她身为大小姐贴身侍婢,更加悲痛难抑,这本身情有可原。妹妹您万万不可因她一时冲动,而让她失了性命。”
陶芳菲见秋姨娘竟在众人前于己难堪,不禁怒火中烧,反唇相讥道:“怎么,秋姨娘您自己无所出,就不知疼惜晚辈吗,姐姐虽不是您的女儿,可素日里待您也不薄,怎的而今她孤身离世,竟不见您心疼的。”
“你……”秋姨娘有心加以分辩,但柳姨娘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
“菲儿,你爱惜心疼你姐姐,这我知道,可若真因着小菊的几句话,就让她跟着菁儿去服侍,终究有失公平。”柳姨娘不疾不徐的说完,转身向小菊道:“小菊,你抬起头来,答我的话。”
小菊得令,抬起泪眼望着柳姨娘,柳姨娘定定看着她,问:“若你真有心小姐,不愿独活,那郡王府便不以你为侍婢之身,而将以老爷膝下小女身份,为你厚葬。”
小菊闻言,磕头谢了恩道:“小菊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不过是从阳间到了阴间,一样的是伺候大小姐,小菊不求这荣华高贵之身。”
“准!”只听柳姨娘清晰而坚定的突出一个字。
秋姨娘自知,就凭自己之力,已无挽回的余地,只好垂泪回到座上。
柳姨娘冷眼看着秋姨娘,道:“而今,大小姐身殁,老爷卧榻不起,这举丧之事也最是不能延误耽搁。我看既是小菊自愿,就不必再拖拖拉拉。”
杜仲见状,花白的眉宇微蹙,走上前一步道:“夫人,您看,就这事儿,要不要老奴前去禀告老爷一声。”
柳姨娘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老爷身子本不爽利,你也看见的,怎好还要去烦扰他。”顿了一顿,又道:“难道说,杜管家觉得,我今日所为也有不妥吗?”
柳姨娘将“不妥”二字拖得极长,分明是在挑衅和示威。
杜仲见规劝无果,也只好对小菊的事避而不谈,转言道:“不敢不敢,只是今日举丧,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柳姨娘早料定众人会有此疑虑,便朗声道:“缘何昨日出事,今日举丧,我想你们应该明白,举凡‘早夭’之命,皆是大凶,更何况大小姐乃折于郊野,更是凶上加凶,若不及早举丧,只怕对着郡王府不利啊。”
看柳姨娘说的不无道理,杜仲也不好继续辩驳。
及至到了申时,郡守府已然披幡挂孝,正厅之中,摆放着两具棺椁,左边的辉煌而宽阔,里面摆了陶如菁的衣冠;右边一具,稍小一些,但也不失奢华,只是还在空空如也。
棺椁之前,小菊盛装而坐。
“死者为大,拜别!”外请的祭祀官,对着槛外披麻戴孝的诸人道。
于是所有人便整齐拜倒,小菊历来在跪拜别人,从未有人拜过自己,乍一见这场面只骇得站了起来。
“请酒!”祭祀官又道。
一个府丁端着托盘前来,托盘用锦缎盖住,上面是一盅清冽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