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江祺枫自己说的,雄鹰怎么会甘心躲在他人的庇护之下呢?
他想,或许只有加倍努力提升自己,早日达成一番成就,师父才能真正放手。
江祺枫意识到自己飘太远了,于是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轻咳一声,没好气道:“都是大老爷们,难不成我还细声细语问你「祺玉呀咱们今晚做个计划好不好?」你不嫌恶心,我自个儿得吐了。”
温祺玉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江祺枫突然出神,不过他并不打算出声打扰,一直静静地等着他,等他自己回过神来。
听见这么一句,不满地说:“那你就不能稍微柔和一点……”
江祺枫无奈道:“行,我反省我改正。”
温祺玉顿时喜笑颜开:“嘿嘿,这还差不多!”
——
江祺枫跟百曲园的合作还没结束,照例是要每个月去几趟的。
但如今既然有了搭档,还立了个赌约,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凑合着过。这种漂泊不定、颠沛流离的生活绝非长久之计。
温祺玉抱着一袋瓜子靠在沙发上嗑,一边嗑一边念叨:“反正百曲园都成那样了,马见元自己折腾的焦头烂额也不见起色,要不你就跟他说说,把园子接手了,先把居无定所这事儿解决了。”
“那是他家老头子传下来的招牌,他能答应就怪了。”江祺枫撇撇嘴发出了不赞同的声音。
“你跟他商量嘛!大不了名字咱不动呗,只是把经营权买过来。”
江祺枫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这事儿的可行性,就百曲园这个奄奄一息的状态,就算是他俩接手经营,三五年内想百废俱兴都是难事,何况还要完成赌约。
于是他猛地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救活一个半死不活的比自己生一个还难。”
温祺玉吸溜了一口冰可乐,又自己琢磨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也是,再说天津曲艺同行太多了,出头难。”
“留在北京?”
“呃……”温祺玉没接话,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要是能留在北京,谁不想呢。
但现在同行都知道他们跟曲阑社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谁都不愿意掺和进来,就算他俩上门谈合作,只怕人家也不敢接待。
“你就没想过自己弄个班社吗?”
想倒是想过,但他有太多顾虑。
江祺枫无奈说道:“先不说上哪找园子去,就北京这个地价,找得到咱们也用不起。”
说到这停顿了两秒,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失落。“再说了,三年之后要是真成不了……难道就扔那儿不管了吗。”
温祺玉默了。
许久,他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口,犹豫再三才小声说道:“我爸有个老朋友,怹手里有个园子荒废很久了,照怹俩的交情,价格肯定好说,如果你愿意试试,我可以联系。”
江祺枫心里是有远大抱负的,他只是不敢去想,自立门户这事儿做起来太难,面对众人悠悠之口更难。
但是,温祺玉这话中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按捺不住心动,忍不住往下问:“你详细说说。”
温祺玉捋了捋思绪,正色说道:“我爸还在京剧团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兄弟,他叫乔振华,家里做生意的,偏偏喜欢听戏,就在前门那边弄了个戏园子。
后来是生意实在不好,一个星期也唱不了一场,底下还没几个观众,这事儿就黄了,园子也荒废了。”
江祺枫有些疑惑:“就没有别的班社找他合作吗?”要知道前门这地界可热闹,绝对的黄金地段啊。
“也不是没有,但乔老板这人有个毛病……”
这么一说,更是挑起了江祺枫的好奇心。
“什么?”
第三十八章戏痴
关于乔振华此人,要从哪儿说起呢?
温祺玉从自己及脑海中翻找出一些久远的记忆,是关于乔老板零零散散的印象,思来想去,不由得感叹这人的个性岂止是一个随心所欲能形容的……
“乔老板在东城区就至少有五个店面,以前还时不时上点心,自从他儿子大学毕业之后就彻底撒手不管了,成天就泡在各个戏园子里,自个儿还开着戏园子。”
“园子刚开张那会儿是找了戏班儿唱戏,人家都冲着那股新鲜劲儿买票进去看看,头俩月生意还行,但也就那俩月了。
你想想一出戏全本儿唱下来得几个小时,上那儿去的都是游客,谁乐意一下午听那咿咿呀呀的?不出半年就黄了。”
温祺玉先大致讲了讲园子的旧事,随后进入正题,该说说乔振华了。
“为什么说乔老板脾气古怪呢,要换了旁人做不成就算了,转手卖出去或是改改做别的生意都不亏,偏偏这戏痴就是不改,还只唱戏,什么评书相声一概拒之门外。
要说唱戏吧,当今自个儿搭台唱戏的班社本来就不多见,谁能乐意交这么多租金唱给不识货的人听呢?现在落得无人问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听完这番话,江祺枫的眉头渐渐拧成一团,心里又是一沉开始发愁了。
“评书相声一概拒之门外,那咱还肖想什么?”
温祺玉摸索着自个儿的拇指胸有成竹说:“以我们家老爷子跟怹的交情,怹未必不会破这个例。”
江祺枫将信将疑:“交情是上一辈儿的,咱俩凭什么让人家破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