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不愿说,也未在追问,唤了声:“来人。”一个花容玉貌,俊眼修眉,让人见之忘俗的丫鬟从院外走来,她一身棉布轻纱罩着的淡黄长裙,与别的丫鬟未有不同。只是那容颜确是惹人注目,苏苒苒开口问道:“我在郡王府怎么从未见过你?”
赵妍儿笑靥迎来,欠身回道:“回夫人,奴婢是府里新来的丫鬟,郡王爷吩咐我日后就在东院照顾夫人起居。”
苏苒苒回头望着周清秋,他看了眼赵妍儿,而后点了点头道:“她因在歌舞坊得罪了权贵,于是我便从桃香阁将她赎了回来,我想着府里也没有别的地方需要下人了,便自作主张将她调来了东院。”
闻言她的身世,苏苒苒心中不免同情。对他道:“既然如此,那就到我院子来吧,以后你就住在东院偏房吧。”
赵妍儿应了话,接过周清秋手中捡起的碎瓷,而后蹲身将地上的残渣也一一收拾了。
周清秋见她又渐起困意便唤了莺儿扶她回房,雕花的木门一关上,他的俊脸骤然冷下,将赵妍儿抵在凉亭的梁柱上,道:“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若是敢伤害她,我定饶不了你。”
她身子往后一缩,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被那笑颜掩去,“你这话,有本事就去和太子殿下说去。她若是老实,太子殿下也不会想多惹一个麻烦,毕竟她哥哥苏言怀还是三殿下的人。”
赵妍儿一面说着,一面将手至于周清秋腰间,扶在那腰封上,顺手抓起那宫绦,用力往身前一拽。周清秋身子一倾,整个人往她身上扑去。
他眼中闪过慌色,嗔视道:“你做什么,放开!”他一手抵在那梁柱上,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她嫣然一笑,唇绽樱颗,榴齿含香,娥眉颦笑。他只觉自己七魂被她勾去了三魄,待反应过来,他不禁一笑:“怎么,你难不成想在这里?”
这次她倒不怕了,手轻抚过腰间,指尖轻描着胸前衣服上的暗纹,笑答道:“周清秋,本姑娘上次当真是小看你了,看来太子将我放在你身边,我确实未亏什么。”
说完,她一掌推开周清秋,转身往院外走去秀发拂过他指尖,没走几步,她回转过头,嘴型似是说着什么,可他一句也未听清。
她走后,周清秋独自在院里又站了片刻,回首见苏苒苒房中未有动静,这才独自退出了庭院。
苏苒苒假装睡下,见莺儿退出房门,她起身观望一番门外,确定无人。靸着鞋子走到书案边,将那夜从韦家偷来的账簿拿出。
里面细细算了,这本账簿与交来郡王府的账簿整整有几百条账目对不上,红利与月租一月便是几百两的差额。她心中不禁震撼,“这么多银子能去哪里,那个韦掌柜不过是介商人,就算给他这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这么嚣张。”
她心中的猜测是越来越令人害怕,此刻房梁上的黑衣悄悄褪去,几个跃身便溜出来郡王府。
太子府外墙有一处矮墙,黑衣轻身一跃便过去了,直直往太子府走去。只见太子悠然坐在庭院内,左拥着一个,右抱着一个,身旁的几位也是姿态丰满,凤翥龙翔。
其中一人端着西域进贡来的佳品,另一人拿着亲酿美酒一翁,皆是簇拥在他身边。他坐于那铺垫着白毛狐裘的软塌之上,胸前衣襟半敞着,青丝简单用玉簪束起,余下的则是披散在脖颈俏肩上。
黑衣跪下行礼道:“太子殿下,郡王妃似乎已经从那韦掌柜的账簿里发现了什么!”
太子含住那美姬喂来的葡萄,长睫抬起,笑看着那人,手不停抚摸着那美姬的柳腰,笑道:“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黑衣人点头领命道:“回太子殿下,在下明白。”说完他起身,退出庭院,一闪影便消失不见。
天色渐暗,夜市繁华,人烟阜盛。家思染一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熟悉的石狮子跟前,抬眼瞧那匾,匾上大书“广平王府”四个大字。
府门经闭,门前立在两眼熟的家丁。心中难受又溢起,他转身欲往回走。正巧瞧见那黑衣人走进府外深巷,他心中不由疑道:“我记得那巷子里平日不都是用来堆放府里垃圾杂物的吗,这人往这里去,是为何?”
心中好奇促使着他赶上你人,他拐进巷口,见那黑衣人已跃上墙头,翻身便跳进了园内。
家思染走上前去,望着那高耸的白墙。他退身两步,一口气往那冲去,手脚并用依旧与那墙沿相差甚远。他拍拍手上的白灰,自语道:“还是得用老法子才行。”
说着,他转身走到那杂物堆放的死胡同,将那一个一个木箱堆放在一起。准备好后,踩着几叠巷子这才翻过了那白墙。
刚翻身过去,他便重重跌落在树杈枝丫上,压倒了一片花草。他扶身起来,见身下几株自己娇养多年的花木已被他压断了枝丫。他扶着胸口安慰道:“不心疼,不心疼。”
再低头看去,他仍不禁伸手去拾起那压落的花朵,指尖触在那花瓣上,心中只得说比那前几次挨打还要疼上几分。
家思染熟门熟路地走进东院,下午周叔命人来修剪了树枝,院内顿时敞亮了许多。他寻了处僻静地躲着,院内未见到方才那黑衣人的身影,他不由警惕。
须臾,见周清秋端着药碗从月洞门外走来,药香飘过,家思染心中疑道:“苒苒生病了?”
顺着周清秋远去的身影,他望向那紧闭的房门。忧心如焚,恨不得此刻便冲进去见她。但想着那黑衣人身份还未可知,他又是否会给她带来危险,他又缩身退了回去。
周清秋进屋后,屋子里点燃了灯烛,二人身影映在窗纸上。屋外隐隐约约听得清二人闲语,窗纸上周清秋的影子宛若在扶她脸。
他手不禁紧捏着衣角,眉头紧锁,怒视着那间屋子。
屋内传来话语,只听周清秋温柔道:“嫂嫂,身子可见好些了?”
她点头回道:“好多了,已无大碍了。”
“都怪我,若是我注意些,你也不会……”周清秋话未说完,便被苏苒苒打断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要求的,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家思染在屋外听得是抓心挠肺,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怒问道:“周清秋不注意什么!苒苒她把你怎么了!”
可他身子却半分动不得,只得躲在花草渐看着眼前一幕幕,气愤散去后满是利刃划过心尖的伤痕。他双拳紧握,眼睁睁瞧着周清秋端着药碗退出屋子。
见他离开后,苏苒苒屋内灯光依旧亮着,天色已完全暗下去。园中蚊虫叮咬着他烦躁不已,他一会儿扇面,一会儿拍身,可那些蚊子依旧不依不饶。
不过半晌,他裸露在外那白嫩的肌肤已满是红点。腿脚酥麻,那黑衣人却依旧迟迟未有动作。
他正欲起身退出东院,□□回家时,只见一个黑影在抄手游廊上穿梭。他忙退身回花草中,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人。他心道:“好啊,果然忍不住出手了。”
一面想着,一面悄悄跟在他身后。只见那人遍体黑衣包裹,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寒光外露的凤眼。手握短剑封在剑鞘里,他将剑藏至身后,将一阵白烟吹进屋子。
倏尔,屋内没了响动,他一把推门进去。家思染也忙更上前去,顺手捡起那门边手腕粗的木棍。在手中掂量一番,还算趁手,将其撇在腰间。
他侧身躲在门边雕花屏风后,悄悄望去,只见那人已经行至屋内。苏苒苒瘫软倒在床榻边,杏眼紧闭,没有丝毫反应。
那黑衣人抽出短刃,提手便要刺下去。家思染步步轻挪过去,那人似是察觉,回头只见那粗大的木棍当头砸来。瞬间瘫倒在地上,那人倒后他又连连打了几棍,连着刚才的怒火一同发泄在了这人身上。
嘴里狠狠道:“让你动我夫人,我打死你,打死你。”也不知那人是死是活,他用那棍子戳了戳,将他连人带刀一同丢在了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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