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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认识银灯楼的女人,之前因为公事出入风月场所时,陈敏终好似一尊冷面煞神,不苟言笑得让女人害怕。

裴迎一愣,顿时气急,想摘下耳坠又不敢,憋得满脸通红,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让人看了个够。

……

书房内,陈敏终坐在桌前临帖,前头站着一位年轻的京卫指挥使。

“听说皇兄还是老样子,疯疯癫癫的。”

陈敏终眼皮未抬一下。

他口中指的是曾经的大骊太子,被他顶了名字的双生哥哥。

指挥使收起下颌:“他不肯吃饭,医官被他咬得一胳膊血,一直嚷着杀了所有人。”

陈敏终的侧脸陷入光影的分界线,不辨情绪。

“那也得他那个疯子做到才行。”

他将笔搁在山形笔枕上,指挥使上前一步,望向案桌上两张笔迹一模一样的书帖。

短短半个月,陈敏终已经将皇兄的笔势临摹得出神入化了,连翰林院那帮辅佐了皇兄二十年的老家伙也辨不出。

皇兄在世人眼里是完美无缺的,将其取代并不容易。

陈敏终隐忍多年,日复一日地模仿皇兄中,人生如戏。

复仇之路遍布毒蛇的巢穴,九死一生,有时为达目的,他也会冷酷到不择手段。

偶尔,陈敏终希望有人能明白,他是他,他不是皇兄。

裴氏狡黠,通过气味便辨认出了他,她又很胆小贪婪,这样的女子很好掌控。

指挥使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殿下,据说太子妃与您之前有过接触。”

“我明白。”

“那么太子妃……”

指挥使隐去了后半截话头,陈敏终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裴氏是昭王安插的棋子。

顶替太子一事不能有误,任何威胁的苗头都得扼杀,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陈敏终想起今早嬷嬷手里捧的白绢,上头点点落红。

昨夜没碰她,她是何时流血的?他怎么不知道。

冬猎一夜,她连一声也不敢出,硬生生熬着,咬紧了牙关,一双黑瞳仁怯生生的,底下翠竹啼鹃的刺绣,被一点点浸染得颜色浓重,他的手指触到湿热血液才察觉。

想必今日嬷嬷手上捧的白绢,是她防止露馅伪造出来。

“狡猾。”他冷笑了一声。

谁说她蠢,她鼻子比狗还灵。

大婚之夜,他欣赏着身下少女的神情,裴迎鼻尖一动,嗅了嗅,不知闻到什么,吓得泪眼汪汪,让人很想吓唬她。

“殿下,您方才说什么?”指挥使问。

陈敏终伸展纸张,不紧不慢地开口:“裴氏庸俗,胆小贪婪,这样的人,倘若有足够的利益,也会成为刺向昭王的一把剑,她会明白她的处境。”

“不用动她,我会解决。”

第4章 看一眼是大补

设宴在垂虹州,背靠三扇长窗,窗户眼儿镶嵌了套色琉璃,灯火一照,满室五色缭乱。

裴迎入席就坐,不到半日,下人们已经对这个新主子亲近了不少。

她一来便给东宫上下发放了赏钱,每人由五十两到两百两不等,过年节一般,既没有逾越贵妃的规制,又叫下人心底喜爱。

裴家缺乏京城高门动辄两三百年的底蕴,但是银钱生胆气,她未出阁前便花钱阔绰,爹爹从不曾在这上面短她的。

阿柿小声道:“贵妃今日还是拒绝咱们的请安呢。”

姜贵妃是太子生母,她出身豪族巨阀,一直瞧不起裴家这样的草根新贵,常在嘴边嘲笑裴老爷“穷人乍富,腆胸叠肚”的姿态。

她在宫中盛宠不衰,被皇帝骄纵得嚣张跋扈,从不打虚样子,她不喜欢谁,便直截了当地不给谁好过。

太子的婚事,姜贵妃是第一个激烈反对的。

“他们裴家往上数十代,数十代都是地里刨食的刁民!要这么一条小毒苗的肚子做什么,这是坏祖宗的风水呀。”

贵妃任性地嚎啕大哭。

姜贵妃不知这句话深深地触怒了暴君。

她不愿意裴迎做她的儿媳,连大婚时都没给好脸色,当场给人弄得下不来台阶,尴尬极了。

半晌后,裴迎抬起头,嘴角一牵。

“由她去吧。”

裴迎看似娇滴滴的,谁都可以捏一把,实则性子不软,半点都不肯叫自己受气的。

“据说太子有个妹妹,为何没见着这位公主呢?”裴迎轻声问阿柿。

阿柿早比她摸清了东宫的情况,回道:“公主性情孤僻,平日常与怀中的猫儿形影不离,太子对猫有敏症,因此公主便没有赴宴。”

“太子对猫有敏症?”

“是呀,好像挺严重的,哪怕晃在眼前也要出事。”

裴迎默默想,真太子对猫有敏症,她身旁的这个假太子可就不一定了。

贵妃膝下有一子一女,常得皇帝亲自教养,圣眷隆重可见一斑。

月洞里掠过衣香鬓影,众人起身行礼。

皇帝与皇后高居首座,姜贵妃居左侧。

姜贵妃年近四十,瞧着却跟二十多的姑娘似的,大抵从未有过烦心事,从小被人宠着捧着,这样的人怎么会老呢?

她是大骊第一美人,年幼时便名动九湖十四州。

姜家历来产美人胚子,祖上承了北漠狼王的血脉,她黝黑的眼眸透着一股蓝,美得不寻常,十二岁起便有无数名门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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