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了。”阿柿惊呼。
陈敏终紧张地起身,还好,她只是呕出来了,他的神色旋即恢复如常。
“何至于此,哪里就这样难以下咽了。
他说:“生病的人要谨遵医嘱。”
阿柿用帕子给裴迎擦了擦嘴角,她的唇色泛起殷红,眼尾也红红的。
方才的大动作使她化开了,眼底的泪光一碰便碎,脸颊柔嫩,唇瓣莹莹剔透的。
裴迎不说话,只望着他,既委屈又害怕。
陈敏终:“喝得这么急做什么,没人跟你抢。”
裴迎:“是殿下说一滴不许剩,不敢耽误殿下。”
一口一个不敢,却让他微微气恼。
陈敏终没再逼她了,他似是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小时候用药罐子吊着性命的,怎么连喝一口药都这样难。”
“在家里喝药,都有玫瑰糖饼吃。”
裴迎喜爱甜食,那时正是换牙的年纪,六月的时候,匠人们会采摘娇嫩的玫瑰花瓣,制成甜浸浸的玫瑰糖饼。
陈敏终问:“那是什么。”
裴迎靠在绣枕,闭眼回味,轻言细语说道:“外酥里软,别致精巧的一个,只有女娃娃的掌心大小,一咬开,流了红莹莹的溏心,里面有许多个小星子似的玫瑰碎,玫瑰香气浓郁,一年到头只有六月才做,风靡盛京,可惜,我换牙的时候,爹爹不许我吃。”
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继续说道:“只有喝药的时候的时候才能吃一口自己喜欢的东西,喝一口药,咬一口玫瑰糖饼。”
裴迎忽然将目光落在陈敏终身上,她冲他一笑。
“殿下,您说我们是不是也这样,哪怕长大了也不能事事如意,总被裹挟着做不情愿的事情,一口糖饼一口药,苦乐相伴。”
陈敏终的眸光蓦然一暗,他没料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还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
裴迎想表达什么呢,她想做太子妃,这是她的玫瑰糖饼,而她又要嫁给他,这个她不喜欢的男人是她的药。
陈敏终眼帘一垂,说:“再给太子妃送碗药。”
她捧着一碗新药,小脸皱巴巴的,痛苦纠结之色顿生,她偷偷地瞪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坏心眼子起来了。
裴迎倏然凑过来,睫毛颤了颤:“殿下忘了,您答应过喝了药有奖赏的。”
陈敏终一愣,他答应她什么了?
“就是……就是……”
他还未反应过来,裴迎双手扶住了他的肩侧。
陈敏终顿感不好,她每回要干坏事,粉嫩的两颊便鼓鼓的,眼眸倏然一下子发亮,像只小狗,越遭人嫌弃,越爱在下雨天溅一身泥点子,欢蹦着弄得哪里都是。
淡淡的药苦香袭来,极轻极轻,胸前的青雀压过来,陈敏终感到唇上一重,遭人咬了一口。
她像咬了一口小青梅,衔住,牙齿磕碰。
“裴氏……你!”
陈敏终顾不得回味方才她是怎样咬她的,起身,手指抹在唇角,微微发麻,自唇线里透出那抹绯红,迅速将冰冷的线条染红了。
小猫尖牙利齿,不亲人,只咬人,殿下的嘴唇软得像阿柿蒸的桂子百合酥酪。
裴迎嘴角的小梨涡旋起,殿下怎么跟大姑娘失贞了似的,咬你一口能少块肉呗。
裴迎将脸笑得通红,看他气急败坏,她嘲弄道。
“若是天下男子都如殿下一般自尊自爱,便不会一不小心失了身子,追悔莫及了。”
话未脱口,蓦然被殿下一只手按倒,他欺身上来,鲜见地炙热,气息不稳,裴迎顿时慌得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喜欢咬人?”他盯着她。
第23章 救命,这个人不是殿下!……
裴迎面上虽带笑意,眼底却满满的挑衅意味。
她想开了,他又能如何,难道陈敏终被他不喜欢的妻子亲了,还能将她抓进昭狱吗,她心底有数的,只轻轻碰了一下嘴角。
殿下跟寻常世家子弟不一样,极少熏香,他瞧着冷酷凶狠,裴迎却总在他身上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甜味,跟个糖糕似的香甜可口,并不过分腻人。
携了一分清涩气,与裴迎幼时在岭南居住时,一场雨过后,雨汽与叶香、枝头荔枝混一起,一模一样。
旁人能不能闻到这味道呢,还是说只有她自己可以闻见。
“殿下,我只是——”她说。
“够了。”
陈敏终长眉一压,凤眸的光芒瞬间冷了下来。
裴氏她越线了。
他一低眼帘,嘴角上柔软的触感尚未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晃神回到了行宫的晚上,她泪流满面地又亲又咬,什么都打湿了。
她的手臂还是这样热,陈敏终心想,他可以原谅她,或许她只是病糊涂了。
他只是照顾自己那个娇气不堪的妻子。
陈敏终想寻来手帕,他的嘴角沾上了她的唇脂,红晕浅浅,惹她发笑。
裴迎早料到了他的举动,她连忙伸过手来,拎着手帕替他擦拭嘴角,其实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仔细地擦着。
“我替您擦。”她笑道。
她那样游刃有余,如果她对他有一点儿喜欢,怎么能忍受心上人对自己的嫌弃呢。
陈敏终蓦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握得很紧,让她有些疼了。
裴氏不爱他。
她不在乎陈敏终,她只在乎太子,他们裴家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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