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入国色天香楼。所以他的归来,实在是一个很重要的讯息。
独孤连城端详着她的神情,细细思索片刻,才道:“看来——你的仇人又多了一个。”
江小楼眼底压抑着一丝淡淡的冷笑,只是挥了挥手,无所谓地道:“虱子多了不痒,这话虽糙,可是却很有道理。”说完,她便从容地进了庆王府。
独孤连城看着看着江小离去的背影,不觉微笑起来。
当事人都不怕,别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流光飞逝,转眼到了宫中盛宴的这一日,因为恰逢庆元节的花灯会,所有人家都是张灯结彩,各州特地献上品色不同、大小各异的花灯,皇帝命令将所有的花灯都放入护城河。到了傍晚时分,岸上、水中的花灯次第点燃,遥相呼应,将整个京城装点为灯的海洋,街头观灯看火人们摩肩接踵,几乎把整条大街都堵住了。
庆王府的马车早已提前出发,此刻顺利地入了宫。江小楼跟在庆王妃身侧,脚下金丝提花红毡笔直地铺入大殿,外面冷风横空急来,纵然身上披着厚厚的大髦,依旧无法阻挡刺骨的寒冷,然而大殿内却是燃着上百盏明灯,亮如白昼,温暖如春,刚一进去便感觉到微微汗意,江小楼褪下大髦,随着庆王妃落座。她在行动之时,碧色裙衫微微摇曳,流苏上的玉铃叮叮作响,清脆动听,越发显得清丽绝俗,娇艳动人,一时引来众人侧目。
宫女立刻捧了紫檀托盘来上茶,一阵扑鼻的香气,正是最上等的云上峰。江小楼缓缓品了两口茶,旁边的赫连慧却笑道:“小楼,你瞧那边那位公子,一直在盯着你瞧,你认识他么?”
江小楼目光顺着她所说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烛火之下,一身近似于月牙的银色长袍,袖口用玄线绣出云纹,墨绿色的玉冠,面孔如最细腻的羊脂白玉,眉目比女子还要浓丽十分,正是顾流年。不过他的位次坐得较远,显然是身份不够高贵。江小楼收回了目光,将茶盏放在桌上,微眯起眼,语气十分恬淡:“不认识。”
顾流年原本正望住江小楼,却见她的目光转开,心头有些许的失落,谁知她的目光最终穿过人群,落在了醇亲王独孤连城的身上。
恰巧独孤连城也正望着她,江小楼触碰到了对方的眼神,却霍然垂下头来,埋藏了不可捉摸的心情。月光明亮如水,透过浅淡的窗格落在江小楼的身上,越发显得眉目如画、光彩照人。然而这两人的对视看在顾流年的眼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这新晋的醇亲王怎么会和江小楼搅和到一起去,但对方眼中那种奇异的感觉却是他无法忽视的。心头微微一沉,他的目光便显得有些冷峻。
恰在此刻,大将军裴宣在太监的引领之下走入殿中。
江小楼听到唱诺,已然冷冷地望了过去。
裴宣一身极为简单利落的乌衣,并未束起发冠,反倒任由身后的发如墨色的泉水流泻下来。身为大周最出色的青年将领,他本该有一张棱角分明、充满阳刚气息的面孔,然而恰恰相反,他姿质风流,仪容秀丽,性情却若梨花瑞雪,淡漠冰冷,五官仿佛经过老天精心的雕琢,化为一尊完美的玉像,绝无一丝一毫的瑕疵,却冷漠得没有一丝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