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楼和杨夫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紧张与不安。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道:“阁老,您年纪也大了,该是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每日里上朝处理国事,容易大动肝火,对你的病情很是不利,依小楼看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被杨阁老打断了:“你也是来劝退的?”
江小楼眼神清亮亮的,直言不讳:“是,小楼是来劝退的。”
杨阁老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你怎么跟这老婆子一条心,如果我离开了京城,还有谁要护着你!”
江小楼缓缓伸出手来,握住了杨阁老的手,神情格外认真:“阁老,你我名为师徒,我却将你当做亲生父亲一样看待。小楼命途多舛,无依无靠,若非阁老扶持,断然不会有今天。得人恩果千年记,小楼永远不会忘记阁老对我的关照与爱护,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那样自私。”
杨阁老怒瞪着杨夫人道:“你和她又说了什么?”
杨夫人满脸委屈:“我能说什么?是小楼听说你病了,便执意要来劝你,她是一片好意啊!”
杨阁老生起气来,吹胡子瞪眼道:“谁说我年纪大了,我一顿还能吃三碗饭,力气也大得很——”话音未落,他竟突然咳呛了起来。杨夫人赶紧上去拍着他的背,心疼地抱怨道:“都这把年纪了,火气还那么大!国家也不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没了谁都得照样过,可是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又该怎么办,为何就不肯替你这位老妻好好想一想?”
杨阁老愣住,看着杨夫人一时无言。
江小楼看准时机,劝说道:“大夫七十而致事,您已经到了年纪,如果执意抓住官位不放,只怕别人又要以此为借口攻讦了。”
大周的官员七十而致事,杨阁老已经过了年纪,但他是三朝元老,只要一日不主动提出奏疏,皇帝当然不好意思开口赶人。官员致事其实是仕途生涯的必然归宿,也是寻找之事。但是身在权利场中,想要抽身谈何容易。杨阁老身份、地位样样皆有,还有无数人的敬重和仰慕,现在要他放弃这一切、卸甲归田,只怕他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实属人之常情。
当今太子与三皇子争权,如果引发兵祸,黎民百姓都将置身于水深火热,他不是舍不得自己的权位,而是担心自己走后朝廷会乱成一团。杨阁老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恐怕朝中也有不少人希望我早点滚蛋。可他们越是这么干,我越是要死撑着,非得看到海清河晏、歌舞升平那一日!”
江小楼摇头道:“阁老,谁也阻止不了皇子的争斗,您府上近日很不太平吧,太子和三皇子轮番上门,您还要继续留下去吗?如果将来不幸卷入储君之争,您一世清明又该怎么办?”
这句话一说,杨阁老愣住。
他骨子里是清高的人,又是文坛泰斗,如果硬生生被皇子们拉下水,这辈子的清誉都会毁于一旦。左思右想,他终于动了心:“好,那我就先向陛下告假养病吧。”
见他话头有所松动,杨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江小楼感激地一笑。
送江小楼出来的时候,杨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我们离开京城之后,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
江小楼只是微笑:“夫人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傻丫头,你的处境我们怎能看不出来,老头子执意不肯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担心你呀!如今你悖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没发现别人看你的眼神都变了么?”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