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又一子落下,敲敲桌子道:“明贤兄,你又输了。”
“什么?”齐朗低头一看,懊恼道,“这不能算!我刚刚分心看青松去了,走错一步。算了算了,再来一局!”
“不了,我有事做,你先回吧。”陶睿起身理理衣服,承诺道,“日后一块儿下棋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在今日。”
齐朗看看他的表情,觉得他不像在诓人,不甘地站起来,嘟嘟囔囔的:“改日就改日,等小爷回去找几个残局,下次考考你,我就不信你棋艺那么高。”
“行,我送你出去。”
陶睿陪他一路走到门口,两人有说有笑的,等齐朗一走,陶睿就对青松说:“盯住那几个人造谣的,记清他们在哪传的话,传给谁了,明日再去抓人。”
接着他大手一挥:“赏,今日在府里的都有份,我赢了明贤,高兴!青松,去把我的小库房开了。”
青松着急地悄声道:“世子爷,小库房没现银,都是布料、摆件之类的。”
“那就挑小玩意赏他们,没现银跟他们直说呗。”
“啊?”青松懵了,“那、那有点丢人吧?要不小的拿昨天赢的彩头……”
“不行,彩头不能动。就赏小库房里的东西,开了库房叫人过来领赏,都给爷庆祝庆祝。”陶睿吩咐完了,带着笑去亭子里品茶喂鱼,青松挠挠头,一咬牙听命去办了。
只是开了小库房一件件赏出去那些东西,他看着都肉疼啊。
可拿了赏的下人个个欣喜,之前陶睿赏的东西有好些人都没捞着,今日这个可是人人有赏。幸运的话,得的小物件贵一些,还能换更多银子呢!
不一会儿,整个宣国公府都知道陶睿下棋赢了齐朗,高兴地开库房赏赐呢。
陶谦知道后黑了脸,很是不满,“太不着调。”
陶李氏听到陶睿的消息就胸闷,看着账本冷哼一声,“没规矩。”
倒是他们的下人都趁他们不注意,轮换着到陶睿院儿里领了赏。白给的好处,谁不要啊?他们做下人的攒点银子很困难呢。陶文他们还玩笑地催着下人去领赏,叫他们别错过大哥散财。
外头正有些好事的公子哥派人打听宣国公府的事呢,有人假装偶遇宣国公府的下人,状似闲聊地提起陶睿纨绔,那下人摆手道:“嗐,这有什么呀,别人家还有那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呢,我家世子爷从不干那些肮脏事,不就是爱玩了点吗,这有啥。我跟你说,世子爷心情一好手就松,我这几日得了三回赏呢!”
有人从另外的下人口中也听说了赏赐的事,好奇问:“你们世子爷手头的银钱不少啊。”
下人笑道:“哪能呢?每回世子犯错,夫人都扣他银子哈哈。今日赏赐还是赏的一些小物件,喏,给你看一眼我领的,我去领的时候还瞧见世子小库房了,啧,不是我说,真挺空的,没多少东西。”
他给人看的小物件是个很小的小吊坠,用来装饰扇子的,不是贵重的那种,能值二两银子吧,对他来说也很贵了,高兴得他浑身都轻飘飘的。
还有人问到一个爱赌喝醉了的下人,“你们世子爷小库房都没啥东西,宣国公府不行了吧?”
那下人还挺有荣誉感,一听立马反驳,“谁说的?我们府好着呢,世子那是不着老爷夫人待见,东西少不是正常吗?你去看看三少爷的小库房,那家伙!我过年的时候往里搬东西看过一眼,满满登登的,什么物件都有,晃瞎你的眼!”
“哦?这不合常理吧?世子爷那是未来的宣国公,他还比不上个三少爷?”
“你懂什么?世子爷将来继承国公府,那还不都是他的?三少爷正是因为得不到爵位府邸,老爷夫人才心疼他,能多给赶紧多给点啊,我家三少爷多争气啊,才十几岁就考上秀才了,今年还要下场考举人呢,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
我们三少爷啊,肯定能靠自己当大官!”
这人被灌醉了,大着舌头说完就趴桌上睡死过去,旁边打听的人都觉得挖着真相了。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宣国公夫妻极不喜陶睿,不愿意让他做世子又无法轻易更改,便更疼爱嫡幼子,将好东西都给嫡幼子,最后啊,说不定留给陶睿继承的就是个空壳国公府呢!
同时秦若那边散播的消息也在飞速传开,原来陶睿竟不是宣国公府血脉,他是郊外一个村里农户家的小子,他和那家老伯长得一模一样呢!而且那家的姑娘也很像宣国公夫人,他们是在破庙生产时弄错的!
两个消息都是人们最爱凑热闹的八卦,传着传着就融到一起。
有人说怪不得陶睿和陶斌一点都不一样,原来陶睿是农家子,压根比不上陶斌学富五车。
别人就反驳说陶斌学富五车太抬举他了吧?陶睿不学无术已经是过去的瞎话了,已经有人看见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好吗?他天生过目不忘!
有人说怪不得宣国公夫妻不喜陶睿,那么疼陶斌呢,原来一个是抱错的,一个是亲生的,这是血脉天性。
别人就反驳说家里养个小猫小狗,十几年也能很亲了,这跟血脉有啥关系?那陶睿有大才华又不是草包,说他纨绔他又没害过人,哪个正常爹娘会厌恶他?明摆着就是偏心小儿子,别找借口了。
有人说这两口子不会早知道了吧?男娃女娃都能抱错,眼睛瞎了?要是早知道,他们对陶睿和陶斌如此差别待遇就能解释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人反驳,因为也没什么人敢说出来,只有一小部分人提出了疑惑。
无论哪个朝代,群众脑补的力量总是无穷的,只不过八卦完就算了,也没人真的去追根究底,多是随口一猜,图一乐呵。
但正因为图一乐呵,这些消息被添油加醋,传了又传,到后来已经什么版本都有了。
青松一直让家里人留意着,见这事态大发了,急得团团转。可他跟陶睿说了几次,陶睿都说:“谣言止于智者,随它去吧,不杀人不放火的,我有什么可急的?”
青松心想,急就急在这涉及到世子之位啊!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这时候宫里的三公主也终于找到机会跟皇帝要人,皇帝好奇道:“要个探子?你要探什么?”
三公主叫人拿来陶睿的诗和画,笑着凑到皇帝身边,“父皇你看,这字怎么样?这画怎么样?还有这首诗,我觉得写得特别好,写出了很多人心底的向往,还特别有意境。”
皇帝先夸了一句“好字”,接着细看下来,很是赞赏,“这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和你要探子又有何干?”
三公主神秘兮兮地笑道:“父皇,这可不是您知道的那些大师,您肯定猜不到,这是宣国公世子陶睿作的,他才十七!”
“哦?”皇帝这才感到惊奇,又重新看过字画诗句,不禁感叹,“此子当真不凡,宣国公家的?怎么朕从未听过?他家是不是有个儿子在科考?”
“不是那个,那个有什么稀奇?这陶睿才厉害呢,这些年被世人当做纨绔,时常嘲讽,他竟浑不在意,一笑置之。之前要不是女儿在场,要他比试,他说不定还不会显露。”
皇帝笑起来,“难得见你这样夸别人,你就是要查他?”
三公主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查他,我是好奇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昨日有人提起他未婚妻,他没说什么,但似乎有点不屑,听人说他从前很看重他那未婚妻。还有他弟弟,据说温文尔雅、气度翩翩,可我听闻宣国公夫妻很是偏心那弟弟,他们连陶睿擅琴棋书画都不知道。
还有,陶睿昨日很在意彩头,莫不是缺银子?感觉像个谜团,我就是想知道这里头究竟有什么内情。父皇,您就赐我个探子嘛,大不了查完了还您。”
三公主抓住皇帝的手臂摇了又摇,皇帝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行了行了,给你个人,只是莫要太贪玩惹出乱子。”
“知道,我一定小心探查,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三公主笑盈盈地行了个礼,“儿臣谢父皇!不扰您啦,儿臣给您炖汤去。”
三公主高兴地走了,皇帝摇摇头,对身边的大太监总管高全说:“你也留意一下,看看宣国公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