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严冬封锁城市的每一寸,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今日外头飘着小雪,刮着冬风,有些冷。
“阿沛——”
他立在门外头看着这冬日里也来往不断的春色交易,隔远处陈跃喊他,他方转头,踏进门去。
“都准备好了?”
陈跃点头。
屋里温宁拎着包走出来,谢沛上前去从她手上接过。
“走吧。”
他们踏出门去。
温宁转头看着面前这房老门,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而如今,她要离开了,和一个男人一起,仿佛做梦似的。
指腹触到这冰凉的门锁,她伸手轻轻合上,最终一声响,里面的光景,幼稚的,青葱的,好的坏的,连同她对那个女人最后的回忆都全部留在这里……
上了陈跃的车,他们向车站驶去。
一路上无人说话,她与谢沛也是,只是偶尔她转头不经意间便与他对上眼神,他冲她一笑是那般轻松。
临了下车,他们两人的行李都甚少,本不用陈跃来相送,可他讲是于组长的命令,要他来护送一下谢沛。
这才真是幌子,温宁知道,谢沛这辈子纵使作恶无数却有这么几个愿意真心待他的人。
“这是王昊送你的东西。”
陈跃将手里的一个小吊包递给他。
里面是一个进口的小相机。
他笑道,“替我谢谢他。”
“嗯。”
在站门口,他们相对相望。
陈跃垂眸,最终说了句,“回去吧阿沛,带温小姐回去看看。”
回去吧,回到你自己的故乡去看看,外头的月亮再圆再亮,那也不过是外头的月亮,至始至终它都是孤寂苍凉的。
他转过身去,缓步离开,挥了挥手道,“记得来电啊,以后若是结婚了记得请我去吃席。”
“好。”
陈跃垂眸不敢回头,有道道行人路过他身边,他脚步停下来。
微微侧头,看到身后那两抹渐渐远离的身影。
有风雪吹他头发,他转过身,直直的看着那处。
日子过得真快,由年少到如今只有一条小道那么远,匆匆便穿过了,我们彼此都要通往属于自己的方向了阿沛。
他垂眸,迷迷蒙蒙间便能想起那道娇弱身影。
没有人离开,阿沛没有,陆瑶亦没有。
不知站了多久,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可要记得来电啊,以后结婚,记得请我去吃席啊……”
他呢喃,便消失在这风雪中。
自此一别,两人余生未再相见……
**
离列车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她与谢沛坐在一起。
两人交谈如平常,她起身去厕所,再回来时却不见他人。
温宁坐在原地等待,手没了他牵便塞进口袋里,吐出一口口冷气。
她微微闭眼,脑子清醒又稍稍迷茫。
诸多事情如碎片划过。
“阿宁。”
身旁有了衣物摩擦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温宁微微睁开眼瞧着他。
他淡笑,忽的从身后拿出一小束玫瑰来。
火红的颜色,一抹抹,在这冬日里是一束奇妙的红霞。
她是愣了下。
“抱歉,他只剩下这些了。”
五六枝,不多,好在包裹的不错。
玫瑰常收到,已经没什么心意,在她眼里这是最没有价值和情趣的东西,在她获得的一众物品,这什么都算不上。
“谢谢……”
她伸手接过,低头看着这寥寥几朵还称得上娇艳。
印象中最深的,还是他亲手种下的那些。
忽的“咔擦”一声轻响。
她抬头,只见他举着那个相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他讲,“你鲜少有这种表情的,一定要拍照记录好……”
她接过一看,才发现,原来她在笑啊。
目的地,东寨。
上了车,里头比起外头就不是一个温了,暖得很。
是临近新春,人人都往家乡去,她与谢沛上车寻到位置坐好。
随着列车员的声音,列车缓缓发动起来,从窗户中可见到他们在渐渐驶离积攒他们所有命运的这座城市。
周边有诸多人,他们打牌,嬉笑交谈,各地方言应有。
谢沛是有些困了,侧头看着他有些打战的眼皮她笑道,“困了吗?睡吧,睡一会儿。”
这里离东寨算不上很远,十二个小时左右。
他曲着身子高大的身躯在这座位上显得有些稍稍难受了,还是第一次在这多陌生人的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对他来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温宁伸手揽了揽他肩膀和脑袋,要他依靠在她脖颈处将面孔掩埋,藏起他微不足道的怯弱和柔软。
他的呼吸在耳边也不很久,他呼吸变得平稳,头也不再靠在她身上,自己转了个舒服的方向。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