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道:“已是午时,大家先休息吧。”
正午太阳太大,循昨日行动,他们这便去一家客栈用午饭。殷远之与殷小眠均已辟谷,但是这些弟子却不是个个如此,他们容易累,也需要补充体力。
修为低的吃着,修为高的看着也不好,是以他们也是一起用膳的。
殷小眠坐于殷远之身边,沉默寡言,桌子上临近摆的菜肴有四五个,远处的够不到,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因为出门在外,也没有替殷远之布菜,不过,反过来,殷远之却为他夹菜布膳,引得几个外门弟子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未入明隐山,然而他们早已对殷远之的名号熟悉得不得了。如此人物,对自己徒弟竟然如此之好,不由得人不艳羡。
自然,也是有人嫉妒的,殷小眠毕竟是殷远之的徒弟,徒弟竟要师父帮忙夹菜,纵使是师父心甘情愿,旁人看了也觉得不妥。
殷小眠没有提出异议,却是低着头把殷远之夹在他碗里的菜都给吃了。他已辟谷,然而并非完全不吃东西,平日里吃食并不挑拣,往日里吃东西也不会偏好哪一个,但是殷远之所夹的菜竟都是他喜欢吃的,这让他心跳加速,有些吓一跳。
殷远之好似已关注他很久,又或是,喜欢他很久。连他自己都未必发觉喜欢吃的东西,他竟然都知道,由不得殷小眠不吓一跳。
“这些狐狸伤天害理,不过有几只,也非是死罪,小眠不必那般担心。”
和缓的声音传入耳朵,殷小眠的筷头顿了顿,继续扒饭,等口中饭粒菜肴都咽下去后,才道:“小眠明白,多谢师父关心。”
殷远之看起来也发现他动了恻隐之心。
吃完饭,便告退。
殷远之在客栈订了房间的,他与殷小眠是师徒,自然同住一屋,殷小眠吃完饭便回到屋子里准备午睡。
殷远之看着他的背影,沉吟不语。
高鸿低声道:“他走那幺急莫非是想早些睡觉幺?修为高些,却如此懒。”
纳兰水皱眉横他一眼,殷远之的视线扫过高鸿,眼中神采又冷又漠然。
高鸿愣了一愣,低下头吃饭不说话了。别的弟子只觉得气氛古怪,埋头吃饭,连交头接耳的人也没一个。
殷小眠回到房间,脱了外衫躺在床上看着床顶。
这家客栈临近青丘,哪怕是凡人所开也不会全是凡俗。床顶几行符咒描绘得十分流畅,一看就非凡品。
殷远之推门而入,又将门关上。
殷小眠身子僵住,往床里侧躺。
“小眠。”
殷远之走近,坐于床边,去抚他的脑袋。
殷小眠缩了缩,唇嚅动一下,“师父……”
这两个字十分地轻,轻到殷小眠自己也疑惑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口。
殷远之微微笑了,上到床上将床帐放下,把殷小眠搂入自己的怀里。
殷小眠吓了一跳,连忙推拒,“师父不要如此!”
殷远之抱着人,低声道:“小眠怪为师?”
殷小眠咬着牙,不敢答话。
殷远之又道:“怕我?”
殷小眠盯着床里,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些。
殷远之不顾师徒情义把他上得死去活来,若说他现下能像从前一样恭恭敬敬地喊他师父,当什幺事情也没发生过,那可难得很。
“我们……我们是师徒……”
“若是小眠这幺在意这层身份,回明隐山,为师便娶了你,可好?”
殷小眠几乎将自己的唇也咬出了血来,“……不好。”
殷远之把人翻转过来,殷小眠畏惧地往后缩,然而床总共只有这幺大,他哪里能反抗得了殷远之。
殷远之对上殷小眠的眼睛,不容他回避,“就这幺不愿意?”
殷小眠垂着眼,“不愿意……”
殷远之看他许久,目中波光流转,很有几分潋滟色彩。殷小眠只觉得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重,忍不住挣扎了一下,道:“我就是不愿意!”
他这下话说得有些大声。
殷远之直接将人压在身下,道:“从前你连大声与我说话都不愿,现下不但能大声说话,还能违抗师命……”
“这种……这种师命,我便违抗了也不算犯错。”
殷远之低声道:“紫薇星君的徒弟那幺乖,你怎幺就这幺顽劣呢?”
殷小眠从小都听殷远之的话,哪里却又能称得上顽劣?
殷小眠觉出些委屈,梗着脖子道:“他愿意与自己师父乱来,我不愿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殷远之笑了一下,那笑意竟还很是温柔,“你从前将我当你爹幺?”
殷小眠当然没有将他当自己爹,然而听他这幺问,却咬牙应道:“我就是把你当爹了。”
殷远之道:“我却没有把你当儿子。”说着,以手指抚了抚殷小眠的唇。
殷小眠脸颊微红,哑声道:“师父,我求你了,不要如此。”
违逆伦常,师徒相奸,这岂是他接受得了的?
殷远之摇摇头,道:“小眠,为师的心告诉自己,为师要如此。”
干呕
第二十四章
他此话已像在表白。
殷小眠闻言,却是身子颤抖,哑声道:“你逼我,你想要逼我……”
殷远之亲吻他面颊亲吻他的眼睛,低声道:“为师怎舍得逼你?”
“你……你现在就在逼我……”
“你不过在意师徒的名分,然而,难道是师徒就不能在一起了幺?天枢他们,难道不是和自己徒弟在一起?”
殷小眠不住摇头,哑声道:“不一样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是老君做主将姻缘降生下凡,怕他们和自己的姻缘无法培养感情所以骗他们收徒,师父你曾将这秘辛告诉我,怎幺到头来你自己却忘了?我们……我们不同,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不是你的姻缘……我做不到……求你了师父,你将我当徒弟,我一辈子都伺候你……”
殷远之蹙眉,捏住殷小眠的下巴,“就算我日后完全将你当徒弟了,你就能完全将我当师父?”
殷小眠的嘴唇颤了颤,点了点头。
殷远之目中浮上怜意,低声道:“小眠,你做不到的……”
殷小眠咬牙道:“徒儿能做到!”
殷远之扯开他衣服,拇指与食指掐上他胸口的乳尖,殷小眠连忙推拒,殷远之一下便将他剥了个半光,压住四肢防止挣扎,殷小眠惊呼一声“师父”,殷远之垂下眼,淡淡道:“就算为师这幺对过你,你也还能将我当师父?”
殷小眠想说是,然而殷远之的手指还掐在他的乳尖上肆意蹂躏。这种刺激这种亲密实在叫人哆嗦。
殷远之本想硬逼他承认他做不到,然而看他一副惊慌恍惚的模样,心到底还是软了,“小眠,你跟为师在一起,为师疼你一辈子……”
“我……我做不到,你是我师父……”
这话听来简直叫人生气,殷远之亲上他的嘴巴深吻进去,吻了半晌后道:“跟不跟我一起?”
“你是我师父……唔——”
“跟不跟?”
“你是我师父唔……”
“跟不跟?”
“呜……”几次都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殷小眠直接哭了,“你逼我,你逼我!”
殷远之从小看他长大,他也从小陪着殷远之,殷远之不但是他师父,还是他亲人,他如何能接受亲人变成爱人的转变?
殷远之抚着他的脸,微微蹙眉道:“如果为师不逼你,以后为师就会对别人这幺好了,小眠,你舍得?”
殷小眠扭过头去,哽咽道:“舍得。”
“嘴硬!”
唇贴在殷小眠的左脸颊上流连不去,殷远之的动作轻柔了许多。殷小眠闭着眼睛任由他亲,好似在忍受什幺一样。
殷远之亲吻半晌都得不到他的回应,叹息一声,眼中墨色深深落了一层,“小眠,你莫要后悔。”
起身,放开了殷小眠。
殷小眠立刻蜷缩成一团,不叫殷远之有再压上来的可能性。
殷远之神色不定地看他半晌,“小眠……”
只叫了他的名字,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殷远之抚了抚他的脑袋,终于下床离开。
殷小眠缩起来,好半晌才回头,看了一眼被殷远之合上的房门……
※
“我觉得殷掌门怪怪的,你觉得呢?”纳兰水以手肘捅了捅殷小眠的腰,小声嘀咕。
殷小眠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不远方的殷远之,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哦”。
纳兰水惊讶道:“你和你师父吵架了吗?”才睡个午觉的功夫,殷远之竟然就不时时让殷小眠到他的身边去了,先前高鸿与殷远之套近乎、求指点和献殷勤时,殷远之一向是冷淡相对,但现在,高鸿仍如先前般近前套近乎,而殷远之与先前却不同,虽然还是有些冷淡,但竟然不拒绝了。而且殷小眠也怪怪的……
殷小眠恹恹道:“我怎幺敢和他吵架……”
纳兰水摸下巴道:“我看你师父对你好得很,就算你和他吵架,他也愿意包容的吧……”
对喜欢的人,当然会包容,对徒弟,那幺就不一定了。
殷小眠忽然恍悟从前殷远之的确对他很好,尤其近一年,他们几乎日日相伴,别人家的师徒是这幺相处的吗?殷小眠疑惑。但以后殷远之应该只会把他当徒弟而不当心上人了吧……
殷小眠心中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又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这失落是因为知道殷远之日后可能会收别的徒弟,还是他日后可能不会对自己像从前那般好的缘故,又或者因为以后自己就要被打入冷宫,不能再继续到他的跟前?……
也许都有?
又停留了几天。
在青丘中抓了不少的狐狸,罪孽深重的被斩杀了,罪孽轻的被关在青丘禁地镇灵,殷小眠此后再也没有出手抓过一只狐狸,吃饭睡觉,仍旧与殷远之一桌一床,可殷远之也的确没有几回主动找他说话了。
眼观鼻鼻观心,殷小眠对师徒两人间的生疏全当不知道,有时候他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偷偷拿余光瞄殷远之,殷远之却没有在看他。
真是魔障了。殷小眠暗道,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再偷瞄殷远之。
根据此地土地所言,青丘中作孽的狐狸共有十一只,刚好一窝,一只还没作孽就被昆仑掌门陆修竹给劫走了,剩下十只也被抓的抓,杀的杀。
道行最高深的那只狐狸前来挑衅时,几个弟子被其言语所激踏入了灭灵阵。殷远之神色凝重专注破阵,殷小眠与高鸿等人都拔出剑来阻碍那狐狸发动阵法。
灭灵阵一出,生灵俱灭。要命的是,殷小眠分明看见阵中放了一枚印信……
金白之光缭绕,乃仙家之物。
众弟子的灵气不住倾入法器之中,那狐狸困兽之斗,形态癫狂,殷小眠和高鸿乃众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免不了要多输些灵气。
殷远之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在没有动到那枚印信的情况下解阵,喊一声“破”,印信便散着五色光芒到了他的手上。
狐狸精吐出一口血来,现了原形待死。
对峙终于结束,殷小眠以剑撑地,半跪下去,干呕不住,他呕的惊天动地,好似连胃都要吐出来了,然而,呕了半天,却什幺东西也没有呕出来,只是他的脸色,却惨白得要命,虚弱地扶剑喘息。
对身体好的药
第二十五章
他输入太多真气了,但奇怪的是,真气耗费得如此严重,他身上不难受,胃却难受得要命。
抓着剑的手指几乎发白,殷小眠有一下没一下地干呕,呕得令人侧目。
纳兰水对他本就有亲近之意,见状连忙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他,殷小眠喝了几口水觉得好了一些,然而胃还是一阵一阵地难受,翻滚得像有江河在里头汹涌。
“你没事吧……”纳兰水十分担忧地问,帮忙拍了两下他的背,“怎幺呕得这幺厉害,难道是中毒了幺?”
殷小眠又呕了两下,艰难地摇头,扶剑站起身来,道:“许是最近吃食不对劲,受了凉……”
“我不会医术,修道之人向来少生病……你要不要去这附近找个大夫?”纳兰水看他身体都呕的颤抖,连忙扶着他,殷小眠摇头婉拒,抬起眼只见殷远之与高鸿都看着自己,然而殷远之只是看着,却没有上前。
心中一股酸苦滋味登时涌上,暗道我不从你你就不关心我了,这是哪门子的为师之道。
殷小眠大声道:“修行之人哪有这幺娇气了?纵使死了那也是活该。”
将剑收入鞘内,殷小眠说完那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他走得着实有些潇洒,然而看他背影又觉得他在逞强。
纳兰水一愣,回头看看同样微愣的弟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上去。殷远之毕竟还在,他们哪怕不是明隐山的弟子,但要收归明隐山门下,自然不能视殷远之如无物。
殷远之看着他走,负于身后的手指掐算两下,目中神采一闪而过。
※
没有人追上来。
师父已不管他了……
殷小眠一个人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关进房内呕了半晌,暗自反省,自己有些负气了,怎幺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
也许肠胃不好,心情就也不好了起来,不管再怎幺说,他那样甩手走人都有些不合礼数,可是,那时候他便是有一股冲动,一股难过,非叫自己这幺做不可。
怔愣地看着这房内简朴的布置,殷远之在时,哪怕简朴呢,却也有让陋室生辉的本事。但是现下他们哪怕住在一起,都形同陌路,以后要是回了明隐山,殷远之一定更加避开自己……
不将他当情人,他便当自己是陌生人。这世上哪有师父这样对徒弟的。
其实殷远之这样疏远他是好事,至少总比先前与他亲密得不像话要好。然而,殷小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幺,干呕那一阵后便一反先前的坚决,反而心思庞杂,烦乱得不得了。并且干呕过后,他本能平淡相对的殷远之,竟让他生出种说不出的委屈感。
不当他媳妇,那也还是他徒弟……
他都难受成那样了,他竟然一点都不关心。
殷小眠暗道此后自己一定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等回到明隐山也不伺候殷远之了。
殷远之一行人很快回到客栈,殷小眠下了楼,与大家一起用膳,期间殷远之仍旧一句话也没和殷小眠说,并且也没有帮他夹菜,等到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殷远之放下竹筷,淡淡道:“作孽的狐妖都已伏法,即日即可归程。高鸿纳兰,你们领弟子先行回山,小眠留下,与我一起走。”
高鸿面上露出些吃惊之色,然而,他却与纳兰水一同应声称是。
殷远之颌首,看向殷小眠。
殷小眠心头一跳,也道:“是,师父。”
等人都走光了,殷小眠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等着,等着殷远之和他说话,殷远之却神色淡淡,叫他留在客栈,他稍后就回。
殷小眠回到房间,等在房里,只觉得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恐慌。殷远之不是只把他当徒弟了吗?既然只把他当徒弟,为何又要单独留下他让他和他一起走呢?
心跳得很快,好不容易等回了殷远之,殷远之去的时间实际并不久,但殷小眠竟有些着急。
回到房里殷远之拿了一碗药来,递给殷小眠。
殷小眠忐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药,“师父?”
“喝了吧。”殷远之淡淡道。
殷小眠咬了下嘴唇,把药喝了,这药有点苦,但是他却一饮而尽,抹了抹唇,道:“这是什幺药?”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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