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刘大人说个主题,也让咱们江佑府的才子们好好发挥嘛。”白石景捻着胡须道。
做诗好哇,考场上就只能写一首诗,哪里能展现出全部的才情来,在这鹿鸣宴上,考生们轻轻松松没有压力,做出来的诗句可能比在考场上还要有灵气。
“无需主题,今日大家都随意,想作什么诗,便作什么诗。”
刘言并没有给众人规定主题,反正这又不是考试,写出来的诗作也不用排出名次来,不过是大家共同欣赏品鉴而已,没有以共同的主题,又有何妨。
白石景捻胡须的手顿住了,这已经不是他头一次做考官了,年少时也是跟这些考生们一样一步步考中进士的。
但不管是以往哪一次的鹿鸣宴,还是他过往参加过的哪一场文会,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没有共同的主题,怎么做比较,别说什么淡泊名利的话,文人之所以喜欢参加文会,大多都是为了扬名,没有优劣之分,又如何扬名。
底下的考生也多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本来嘛,鹿鸣宴要作诗这是常例,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各种常见的主题,随时都能够从脑子里扒拉一首出来。
但是没有主题,那准备好的这么多诗,从中选出一首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好在是大家都有存货,再怎么难以选择,到了时间总归是能拿出一首来。
当然了,这么多考生里头,或许也有那么几个人是临场发挥的,这就不好确定。
已经得了解元,魏时就算是为了对得起这个名头,也不可能随意拿出一首诗来敷衍,所以他呈上去的也是自己的得意之作。
是一首咏竹的诗,竹作为花中四君子之首,不知被多少人咏诵过,很多文人都爱竹的品格,魏时也不例外。
不过比起前人的传世佳作,他这首咏竹诗就没那么出彩了,格式是对的,用词也是准确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了竹上。
但诗作和策问不一样,是讲究灵气的,有灵气的诗,读之便让人会心一笑,没有灵气的事,遣词造句再怎么精准,也打动不了人心。
前三甲的诗作不可避免的被放到一起做比较,显然,科举不是只考诗赋这一项,不然的话,头名解元也不会是魏时。
白石景作为主考官,对于这三首诗感触是最大的,如果没有算学这一科的话,这三个人综合的水平其实是差不多的。
郑家逸在诗赋上有灵气,刘子成的杂文更胜一筹,魏时不管是诗赋和杂文都比不上前两个人,但墨义、帖经和律学这三项却是排在前头的。
只是这一次算学的难度可能是太大了,考生之间也拉出了差距,差不多可以分为三个梯队。
第一个梯队是魏时自己,算学水平足够高,这种难度硬是一个题都没错。
第二个梯队是算学成绩还不错的,一些基础分是拿到了,十成里差不多能得七成,虽然有可能是拉了总成绩的后腿,但那是相对于魏时来说的,总的来看,算学对他们来说不能算是拉后腿的。
第三个梯队就是算学基础不怎么样的了,不光是难题拿不了分,基础的题也一样拿不了分,大概是心态乱了,一些简单的部分都没能答出来,整张试卷的分数低到令人发指。
也就是因为算学这一科目,他不需要纠结在这三个人里头选谁做解元了,魏时的分数是高出来的。
但就是这诗赋,不管是考场里,还是考场外,魏时的水平都明显比不过郑家逸和刘子成。
让人可惜呀。
在座的除了官员,就是举子,诗作方面都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本届的解元诗赋并不是特别出彩,在前十甲里头,都是处于中下的。
魏时已经可以预想到鹿鸣宴之后,他不善诗赋的名声,大概是要跟擅长算学的名声一样传播开来了。
刘言倒是越发觉得此次的解元跟他是同一路人,不是说瞧不上诗赋,只是不喜欢罢了,而且也并不擅长,在他当年的科举路上,诗赋绝对是拉后腿的存在。
好在他现在已经为官一方,在江佑府,只有他让别人作诗的份儿,不会有人让他作诗。
刘言索性拉着魏时说话,聊的都是些读书上的小事儿,他的长子只比魏时小了两岁,之前一直在京城,今年年初才过来。
虽然只差了两岁,可他那儿子连秀才都没考上呢,人压根儿就在书房坐不住,对比人家解元,可真是差远了。
刘言一来是喜欢这个高中解元的小举子,二来也是想取取经,看看日后怎么教导自家孩子。
魏时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聊的都是生活和读书上的小事儿,知府大人态度又一直很和蔼,不像是一方父母官,倒像是自家的长辈,渐渐也就不紧张了,还把自个儿总结出来的学习方法告知。
不过这学习方法于他虽然有用,但旁人未必愿意学,毕竟习惯不是一朝一日养成的,想要改变已经养成了习惯,那就更困难了。
他也曾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告知堂兄,但堂兄试了几次之后压根就没坚持下去。
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也不知会不会用,他倒是没有把这些学习方法藏私的意思,只是这东西贵在坚持,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成效来。
倘若他是当世大儒,那教的几个学习方法再难,也会有人坚持的,可他不过只是一个举人,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白石景见知府大人无意点评诗作,更无意亲自写诗,他也就不用收敛着自己,怕抢了知府大人风头了。
评诗、写诗可都是他擅长的,尤其郑家逸和刘子成这二人,确实是有几分诗才,一起写诗、品诗也是乐事。
第29章 三更
鹿鸣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前十名无一例外都得了白主考官的奖赏——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
知府大人就吝啬多了,独独赏了魏时一个人,是他随身带着的一块玉佩。
魏时也看不出这玉佩的品相来,不过这样的物件象征意义要远高于它的价值。
鹿鸣宴上,有父母官,也有考官,举子们再是踌躇满志,也不敢开怀畅饮。
结束之后,干脆三三两两的约着一块儿去吃酒,魏时作为解元也接受到了不少的邀约。
不过他一个也没接受,接连两日饮酒,就算是饮的不多,这胃里也不怎么舒服。
更何况他已经让下人收拾行李了,打算明日就启程回柳州城,今日还得回去好好休息才行。
“既然魏兄打算明日就启程,那我们也就不强求了,日后书信来往便是了,再过几年,咱们就能在京城见了,同朝为官相处的机会还多着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刘子成拱了拱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是没提自家小妹的事儿,魏兄现在还没开窍呢,他提了对方也未必会明白,反倒是让周围人瞧了热闹。
等日后在书信上提一提也就是了,左右小妹才不过十三岁,魏时虽然少年得意,可有个不好相与的嫡母在,亲事可能不会过早的安排。
魏时也行了礼,“刘兄说的对,咱们来日方长,定会有再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