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弟弟的学生拉到户部来,这事儿沈涛想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是参加正常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那魏时想入仕途还得一年多。
按照惯例又得在翰林院待上三年,真到了可以调入户部的时候,他这个老家伙恐怕已经从户部调离了,或者直接就已经致仕了。
但这次开恩科好呐,皇上允了太子亲自挑人,他这个户部尚书,也跟着挑一个早就看好的人,这不为过吧。
任谁应该也说不出别的来,哪怕是太子,那也是知道他对这记账之法的推崇,他把这琢磨出方法的人要到户部来,那也是有情可原的事情。
太子非但不会有旁的想法,甚至还会帮着推一把。
毕竟这太子新立,别说立威了,还在收拢人心的阶段,他这个做不了几年的户部尚书,也算是比较好的施恩对象。
比起入东宫,当然是去户部更好了,只是他一介文科生,居然要去户部待上几年,打算盘,查账册,真的是太难了。
更难的还在后头呢。
“你要是来了户部,也方便我们在算学上的讨论,别看老夫在算学圈子里没什么名气,但实在是因为没时间,并非是能力不济,等日后你就知道了。”
沈涛抛出个好处,小小的引1诱一番弟弟的学生,他可跟沈舟不一样,做水利工程需要的计算,还得拜托别人,自己压根就算不了。
还等日后呢,魏时这会儿本来都已经衡量好的天平,又有波动了。
求您了,真别说了。
“学生自然是乐意入户部的,麻烦师伯您了,还得为学生的事情筹措。”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这路不是他一开始就打算想走的路,这村庄也并非他的理想之地,可总好过去送人头、做炮灰吧。
好歹在户部他也是能做些事情的,而且瞧师伯的态度,怕是没什么清闲日子可以过,也就没精力搅和到这些有的没的里了。
“好说,好说,既如此,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备考,殿试成绩出来之前,老夫就会提前把这事儿给办了,你若是可以状元及第,那也证明老夫慧眼识人。”
可千万别想着藏拙,怕他不好跟太子抢状元,在上位者眼里,状元跟探花、跟二甲进士,根本就没什么不同,这名头不过是听着好听而已,重要的是才能,是背后跟着的关系脉络。
可对读书人自己来说,这名头可就重要了,十年寒窗苦读,这最最至高无上的梦想,不就是状元及第吗。
沈涛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横插一杠子,就让魏时改了主意,科举考试大概是读书人的一生当中,最为公平的一场考试了,哪怕它并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可因为能力不足、身体不适、运气不济而拿不到状元,这行,刻意藏拙,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来,不管是拿到什么样的一个名次,都不行。
第64章 二更
说完了会试的事情,紧跟着就是宅院的事儿了。
沈涛已经翻看过档案了,“有符合条件的宅院,但是名额该占的已经占上了,东城的宅院随时都可以安排上,西城这边,要想买一处五进或者是七进的宅院,差不多得等到冬天了,你要是想要,什么时候有名额了,老夫可以先给你占上。”
冬天,那年前恐怕是搬不了家了,到年底的时候,夫人都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再搬家,精力肯定不济,虽然到时候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入仕了,不必像现在这样,一个月没几天在家的时间,肯定是能够帮上一些忙的。
但计划比不上变化快,谁知道那会儿又是什么情景呢,而且真不是他妄自菲薄,让他教小孩子们读书轻而易举,让他组织这么多人搬家、修整宅院,那还是算了吧,他是真没这个信心。
如果连师伯这边,时间最近都只能安排到冬天的话,那旁人应该也没法子安排的更早了。
也就是说,在夫人坐完月子之前,甚至是在小孩子几个月大之前,那都是没法搬家的。
既如此,还不如好好选一选,也就不着急买宅子了。
“那你要这么想,就不着急拿这几份图纸了,老夫再去找些别的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你考完以后再说吧,到时候你也进了户部,什么都好操作。”
自己人还不能给些便利吗,再说了,买卖这些宅院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不管是卖给谁,价格还是那些,不会让朝廷蒙受损失。
要说当今也是泾渭分明,自个儿的内库和国库分的那叫一个明显,中间就没有任何的钱财流通。
当然了他这个户部尚书,手也伸不到皇帝的内库里去,自有旁人管着。
不过管钱财的嘛,就是喜欢这种清晰条理的态度,哪边都不沾哪边的,省得黏黏糊糊,到最后理都理不清楚。
跟先帝比起来,当今行事果断有条理,不用下边人揣测上意,只要踏踏实实的办差事儿,那就绝对亏不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赶上好时候了,古往今来,多少有抱负的读书人,是因为君主不贤明,所以才没法施展才能的。
相比之下,他可就太幸运了,先帝可以说是守成之君,并非昏庸之主,当今要比先帝还像是位明君,他一直都想在户部多干几年,也是为了这样的君主。
既然一时半会儿搬不了,魏时也就不着急买宅院的事儿了,就是等到来年夏天再买,那也是来得及的。
夫人如今的法子也挺好,物件儿多都放到别的宅院里头,用的时候再遣人拿过来,左右这距离近,下人又多,并不耽误事儿。
沈涛看魏时,就像是看自家子侄一般,虽然他老人家不缺儿子,更不缺侄子,不过大都不在身边,有外放出去做官的,也有出去求学的,明明国子监就在跟前,非得去什么白鹿书院,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沈家的家风向来开明,不管是沈涛,还是沈舟,对自家孩子都没那么多刻板的要求,很多事情都是随孩子自己选择。
对魏时也是如此,就像是这次的事情,谁也没有替魏时拿主意,利害说清楚,能想的方法想了,最终怎么做决定,还得魏时自个儿来。
说实在的,魏时真的很庆幸自己是拜沈舟为师,师徒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像后世,而跟现在大多数的师徒相处模式不同。
不管是之前给他开蒙的沈先生,还是后来国子监的先生们,在很多事情上态度都是比较强硬的,比如,下一阶段怎么复习,主要研读哪本书,策问主要练习什么方面……
基本上是不跟学生商量的,自己就做了决定,而且要求学生是得一丝不苟的执行。
虽说术业有专攻,老师指导学习,不管放到哪去都有道理,更何况不管是在何先生那里,他是在国子监的众多先生这里,魏时都没少吃了小灶,小灶对于学生而言,基本上都是有针对性的了。
但比起这种完全被主导的师徒关系,魏时还是更喜欢现在跟老师这种,有商有量着来。
师伯也是这样,没有以长者的身份要求他必须做什么。
魏时从师伯这边离开之后,又去了老师府上,他既然已经应了师伯,这事情就算是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先告知老师一声。
——
刘枫虽然一直都在心里头嫌弃这处宅院小,但是已经住了这么久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在庄子上都能一住小半个月,这宅院再怎么小,东西再怎么配备的不够齐全,也总比庄子上的好吧。
既然一时半会儿搬不了,那也就不强求了,与其买东城的宅院,还不如多等上半年甚至一年,要买就直接买西城的大宅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