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刚刚他下手再重些或是直接拔剑的话，那现在恐怕就不仅仅是将她打退几步这么简单了，轻则血溅当场，严重些怕是得一命呜呼了。
他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可不是为了杀人的，由见面引发一场血案，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对、对不起，你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程文远看清来人之后下意识就想要去扶她，却被已经站稳的钟浠宁挥开了手。
其实钟浠宁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回怼一句——嗯…你不是故意的，你是特意打击报复的。
但是也只是想想，毕竟大半夜的求人办事的是她，被“打击报复”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没必要那么较真儿。
钟浠宁摇了摇头，暗自捏了捏刚刚格挡时碰到的手臂，还别说真不是一般的疼。
这男人的骨头跟她的不是同一种物质构成的吧，怎么能这么硬，撞一下跟被铁棍敲了似的。
阿凶宿主，你不是自诩为星际海盗王吗，怎么现在连一个远古人类都杠不过了？
林霖切，我现在占据的身体也是远古人类的，虽然有我强大的灵魂加持，但跟之前怎么能同日而语(??v?v??)尔等凡夫俗子可以退下了～
阿凶你总有理，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就那么难吗？
林霖趁我还在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滚(︶︹︺)
“你这身…”见钟浠宁没事儿，程文远这才发现她穿的竟然是一身男装。
虽然这种事情并不是前所未闻的，毕竟前朝还有木兰替父从军的事情发生，但就现在来说还是很少见了。
更加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看起来也不错，少了些闺阁女子的温婉娴静（咳咳…你确定她跟这个词有一毛钱的关系？），举手投足之间多了些爽快利落，也不失英姿飒爽。
他怕不是魔怔了吧，竟然就这样赤—裸—裸的打量起一个女子了，太失礼了吧。
肯定是被她的这身毫无违和感的打扮给迷惑了，毕竟若非之前认识，任谁都会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大兄弟啊！
这个问题早就在钟浠宁的意料之中了，也是她出门前准备的有且仅有的一张纸条，反正她是来查案子的，不是来聊天的，回答完这个之后就不打算再搭理这人了。
——女子之身不大方便，还望谅解。
程文远接过纸条，就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咱们进去吧”，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
跟钟浠宁猜想的毫无二致，这个男人压根就不知道“悄眯眯”这几个字怎么写，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去，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灵禅寺里是没有专门的验尸房的，毕竟这里是祈福修心的地方，谁会专门准备一个放置死人的地方呢？
故而这验尸房不过就是临时腾出来的一间杂物间，因为寺里滞留的香实在太多，根本就腾不出多余的厢房。
毕竟相对于死人来说，活着的人更重要。
这女尸被安置在这间杂物间里，陈知县只安排了仵作在此守着。
一则是尸体并不会自己跑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安排多余的人手看顾。当然若是她真的会自己跑掉的话，安排再多的人也没有用，毕竟也没有什么人赶往上冲去拦着的。
二则是这尸体的死状实在是有些慎人，放了这两三天又被仵作给解剖一番之后，那模样更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了的。
如今这般，也只有常跟尸体打交道的仵作还能够安然的在一旁入睡了。
由于钟浠宁定下的时间是子时，这会子正是人好梦正酣的时候，验尸房里早已熄了灯火，正是一片漆黑。
而守在这里的仵作也早已心宽的守着女尸入睡了，如雷的鼾声在不大的杂物间里演奏着独属于夜的交响曲。
程文远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吱呀一声突兀的推门声刺耳的响起，然而并没有惊醒睡眠质量极好的仵作。
钟浠宁觉得他能够活的这么久靠得不是运气就是世道太好了。
就这样的睡法，没有死在床上真的是一个奇迹，这个世界里的人真的是都太善良了。
然而紧接着程文远的举动更加刷新了她对此的深切认可。
原以为他只是不愿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程文远摸黑将烛火一一点亮之后竟然绕到那仵作的床边，伸手拍了拍他。
可能是在战场上待的久了，有些不知轻重，钟浠宁清楚地听见清脆的“啪啪”声接替了如雷的鼾声，可怜的仵作一个战栗坐了起来，捂着自己已经泛红的脸懵懵地看着他。
似乎是在回想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为什么会脸疼一样。
好半天仵作才回过神来，转着脑袋看了一圈，眨了眨眼睛，望着程文远，“你谁啊？”
“巡防营程文远。”
“巡防营？”仵作显然有些疑惑，他又没有犯事儿，巡防营的人大半夜的专门跑来打扰他睡觉做什么？闲得发慌也不带这么玩儿的。
“嗯。”程文远察觉到他的质疑，坚定又真诚地给出了回复。
“官爷深夜前来…”
“我们是来看尸体的，通知你一声而已，没什么事你可以继续睡了。”不等仵作把那套的话说完，程文远就将来意挑明了。
……
钟浠宁有些不忍直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叫什么事儿啊！
远古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这特么确定不是有病？！
一巴掌把人给拍醒就为了通知一声我是来看尸体的？
你确定你不是来找打的？！
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么挥霍任性的？
“哦哦，您请，您请…”
那仵作也是个奇人，睡的正香被人给打醒了，不仅没有生气，还气气地让他自便，然后还能更加心宽听话的真的闭上眼睛继续之前的睡眠大业。
今晚的一系列经历都刷新了钟浠宁对于“人”这种复杂的生物的认识，不得不说，之前的那么多年她怕是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