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冷也没有用,该去做的还是要做。
玄澈与玄沐羽分开后,他进入东宫只是在前花园里了片刻,便回头去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玄沐羽很认真地批改着奏章。如果是在年前看到这幕,玄澈定会觉得很惊奇,但现在再看到只觉得讽刺。如果不是自己受伤,如果不是自己不能过于劳心,玄沐羽又怎么会主动分担政务。
玄澈摸摸肩膀,不知道这伤是给自己带来了痛苦,还是给国家带来了福音。
听到脚步声,玄沐羽惊讶地抬头。玄澈见礼道:“父皇。”
玄沐羽忙问:“你累了,怎么还来?”
“没事,休息下就好了。”
玄澈淡淡笑,拿过叠奏章坐到属于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批阅。
玄沐羽的目光开始在奏章和玄澈之间游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样静静地注视那张侧脸,在自己出神的某刻,澈会抬头对他微微笑,颜如秋水,惑人心神。
然而玄澈始终没有抬头。玄沐羽终于轻轻叹出口气,将注意力投注在奏章上,以至于他没有发现在自己叹气的霎那,玄澈的左手不自然地抽动了下。
上书房安静得可怕,静谧催促着两个人快速处理完所有公务。
不久,小狐狸出现,玄澈逗小狐狸玩玩,然后就抱着小狐狸与玄沐羽在清凉殿用膳。
桌子的清淡素食,玄沐羽陪着玄澈吃,味道其实不差,只是吃在嘴里总有点苦涩。玄澈看起来倒不觉得有什么,他点点地吃,不论玄沐羽夹什么给他,他总是微微笑,然后点不剩地吃掉。他的仪容总是保持着极致的完美,让人看了便觉得是种享受,可玄沐羽却觉得压抑。
用过膳,森耶送来煎好的药。补气养心的药天三碗,快赶得上正餐了。浓稠的黑色药汁,光闻就让人作呕,玄澈慢慢喝下,连眉头也没有皱下,似乎喝下去的只是白水。玄澈说,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饭后,他们有搭没搭地聊天。玄澈可以和他说上个下午,微笑有礼,措辞严谨舒适,然而话题始终离不开今天的天气和朝政。天气永远是“不错”,朝政永远是“如此甚好”。
话题用尽,他们开始下棋。墨玉做盘,白玉做子,两杯清茶,缕暗香,切都如从前,只有玄澈执棋的手换到了左手。别扭的姿势,像个初学下棋的孩子。玄澈说,他应该锻炼锻炼左手。
夕阳西下,玄澈离去,金色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没有了绚烂,只剩下清瘦和孤独。
上朝、议政,用膳、闲聊,品茶、下棋,从前也是这样的过,现在也是这样的过。太子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机械性地与外界交流。
玄沐羽当然不会知道什么是机器人,他只知道这样的日子让他很痛苦。澈不会与他对视,不会进入他身周臂的范围;澈会微笑,但不会嗔怪也不会开怀;澈说话都用陈述句,甚至连反问句都少有;澈尽可能地使用左手,仿佛失去力量的是他的右手。有意无意、每分每秒、言行,似乎切都在提醒玄沐羽:你曾经这样地伤害了个人,而这伤将伴随他辈子。
玄澈回到东宫,疲惫地靠在软塌上假寐,直到感觉到个人在面前。
玄澈的耳朵没有受伤,他听的出是谁的脚步。轻柔虚浮,不紧不慢,东宫里只有个人是这样的步伐。当脚步在前方步远的地方停下,感觉到来人温柔的视线,玄澈不想睁眼,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在梦中将这道视线想象成另外个人的。然而玄澈也知道,如果现实中真的是那个人的温柔目光,自己却又会避开。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动物,玄澈恨那个人,却恨自己,是自己傻却还自以为聪明。那个人做的也是最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