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过了十七岁的生日,被父母保护得太好,骤然面对这样的变故,已经独自支撑得很辛苦了。他不了解这个社会,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他不知道那个跟他说可以给他提供帮助的人是不是好人,可他没有办法了。
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毕禾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是那些阴魂不散的短信。
他发了会儿呆,突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机放进背包里,又站了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咬牙跳了下去。
他没有什么运动细胞,落地时一只脚狠狠地扭了下去,他疼得脸色苍白,却不敢出声,抹了一把被雨水浸湿的脸,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走过马路时他有些迟钝地想,天都快黑了,今天薛峤的短信却还没有来。
“毕禾?你名字真奇怪。”漂亮的女人——或者说女生更恰当,一边擦着被雨浸湿的长发一边在毕禾对面坐下,“我叫宋蕊,你叫我蕊姐吧,花蕊的蕊。”
毕禾淋了一路的雨,骤然进到温暖的室内,其实滋味很不好受,只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对面蕊姐还在询问他:“你找麻杆?你是他什么人?”
“……不认识。”毕禾轻声道,“有人跟我说,来这里找麻杆,他可以带我干些活。”
蕊姐秀气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你多大了?高中毕业了吗?”
“十八。”毕禾说了谎,他直觉这个女生不会看他的身份证,“成年了。”
蕊姐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轻笑道:“你营养不太好啊。”
毕禾有些紧张地扣了扣沙发,低着头没说话。
“行吧,来我们这儿的,无外乎都是那些人,我也没兴趣知道你是干嘛的。”蕊姐慢条斯理地梳好乌黑的长发,走到一直沉默站在窗边的男人面前,从他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凑到男人面前点燃了,也没有立刻吸,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臭小子,麻溜地给我滚过来,找你的人来了。”
在等待麻杆过来的时间里,毕禾的心跳得很快,他无法遇见未来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却又隐隐地能猜到他将走的是什么路。
他跌入了谷底,唯一庆幸的是毕教授原本也打算送他出国,他有了一个不算太完美的借口,可以让薛峤以为他一切如常。
他也希望一切如常,他也曾经想要和薛峤互相鼓励,薛峤是学霸,他自己也不差,如果家里不出事,他们一个会光芒万丈地踏入演艺圈,一个会顺利拿到国外不错的offer,过几年不好也不坏的求学生活。
然而如今的事实是,薛峤在往更好更耀眼的路上走,毕禾却被迫以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人的身份,在无奈的社会里挣扎。
他给薛峤打最后一通电话的那天也在下雨。
D市的夏季多雨,这是最让毕禾感到心烦意乱的一年雨季。
“我……我在老家看亲戚。”毕禾蹲在筒子楼狭小的天井里,这里太拥挤了,雨水只能从乱七八糟的杂物的缝隙里挤下来,不甘心地拍打着他的脸。他目光放空地看着前方,仍然不太熟练地说着谎。
“你知道,出去要好几年呢,家里那么多人,长辈都挺舍不得的……”
他低低地说着,实际上他家里并没有太多亲戚,唯一的姨母一家恨不得他永远也不要再回去。“没办法啦……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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