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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凝雪阁再次灯火通明,又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叫外人摸不清头脑。
太医也是心惊胆战的,尽全力救人。
好在云衍吊上去的时间不长,随后就被常钦救了下来,保住了性命。可是由于急火攻心,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已然是动了胎气,没过多久羊水便破了,孩子早产,马上就要出生。
常钦焦急地在寝殿门口走来走去,听着云衍凄厉的痛呼声更是心急如焚,几次想要闯进内室去陪伴,都被人拦了下来。
云衍留的书信常钦已经看过了,除了讲述今日所知的事情之外,云衍还讲到,云氏家族私下掌握着一处矿脉,出产黄金,这些年一直在偷偷倒卖矿产。云衍在家中虽不受待见,但按照族规,云衍作为男丁对家产亦有处置权。
云衍一死,权力会首先转移到常钦身上。云衍希望常钦派人带着云衍的尸体去一趟云家,逼迫云氏家族,拿到矿产处置权,再以武力进驻,制衡西域王,以此交换母蛊,解了他身上的蛊。
西域农业不发达,常年依靠矿业交换粮食,这样一处丰厚的矿脉王上绝不可能放弃。
他无颜面对常钦,不愿当细作,也不愿被人误会成细作,更不愿自己的孩儿被人说成是细作的孩子,永远抬不起头,于是以死明志。
知晓了一切的常钦只觉得云衍傻得可以,事情总有许多种解决办法,他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过了许久,室内终于传开了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下人抱着婴儿开门向常钦报喜:“恭喜陛下,夫人生了一位小皇子!”
常钦的心终于稍稍放下来一些。他接过婴儿,看着这个分量轻个头小的婴儿,心中不免微微酸痛,忙问:“夫人怎么样?”
“陛下放心,夫人也平安。”
这时常钦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把婴儿交给奶娘抱着,自己进了内室去看云衍。
太医还在为云衍做着调理,云衍全身都汗湿着,脸色十分苍白,虚弱地躺着。
常钦坐到床边,心疼地握着云衍的手,轻声道:“辛苦了,是个小皇子,之前说好的,就为他起名叫常瑜。”
云衍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太医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细细嘱咐接下来应当要如何保养,“妇人怀孕期间情绪会不大稳定,夫人是阴阳体,情况也是一样的。生产之后也切忌受外界影响,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这样才有助于身子的恢复。”
常钦叹了口气,近来云衍确实时而开心时而烦恼,如今西域细作之事让他受了大刺激,竟做出如此极端之事,也是让他无奈极了。
常钦吩咐了太医和凝雪阁的宫人,今日的事必须严格保密,随后才让人通报云夫人诞下了皇子。
待周围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常钦让奶娘把小皇子抱了过来,放在云衍身边,床的里侧,“看看你儿子,尚不足月就出生了,好在还算健康。”
云衍侧头看了看儿子,抬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红扑扑的小脸,心中一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常钦将人搂进怀里,让云衍靠着自己的胸膛,“险些就要一尸两命了。你说,朕该如何罚你?”
云衍将脸埋进常钦的胸膛,终于痛哭出声。他从未哭得如此伤心过,仿佛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泻了出来。
常钦更是心疼得不行,低头亲了亲云衍的发顶,轻声哄道:“唉……好了好了,朕不罚你便是了。你这一出,可是结结实实的把朕吓了一跳啊。”
云衍痛哭了好一阵才慢慢停下了抽噎,哑声道:“陛下……对不起……”
常钦抚了抚云衍的后脑,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朕,但却是对不住瑜儿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就险些随你归了西。”
像是应和常钦似的,小小的婴儿忽然开始啼哭。云衍的心又揪了一下,转身把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襁褓,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布料上。
“对不起……母亲不该擅自决定你的生死,对不起……”
把孩子哄好了之后,常钦叫来了奶娘把婴儿抱走,自己留在床上哄大人。
“你啊,平时里鬼精得很,这回怎么犯起了糊涂?”
云衍垂下眼帘,温声道:“今日遇见的那个人,摆明了是要我当细作……我不愿受他们摆布,更不愿我朝妥协,可我又希望陛下能彻底摆脱那劳什子蛊的压制……”
常钦无奈地把人拥进怀里,“唉……你呀,回来先和朕商量不好吗?”
“便是我清清白白,叫旁人知道,也一定会认为我是西域细作,瑜儿也会受到牵连……”云衍低头捏着被单,怅然道,“进宫以来,我听到的‘祸水、妖孽’之类的骂名已经不少了,再添一个细作……”
“那便不叫旁人知道。”常钦握着云衍的手,笑道,“明日朕会再命人去寻找那位游方大夫,既然他曾经能有所诊断,如今也必然能给朕出些主意。大不了,这蛊朕不解了,总归不是有你吗?”
云衍担忧道:“可是……这毕竟是蛊啊,万一对身
', ' ')('体有损……”
“那就传位给皇儿,太傅和丞相朕很放心,便是驾鹤西去也……”
云衍捂住常钦的嘴,埋怨道:“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常钦握住云衍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放心吧,会没事的。”
云衍喜得贵子的消息传遍了各宫,清晨便有几位娘娘前来祝贺,但都被下人以云衍早产身子虚弱为由挡在了门外。
小皇子常瑜被送到了千景苑由专门的奶娘和太医照料,云衍也被嘱咐要好生调养身体,马虎不得。
常钦派人去寻找原先帮他诊治过“怪病”的游方大夫,两日后,那位大夫被带到了宸阳殿。
常钦讲述了阴阳子母蛊的情况之后,游方大夫捻了捻胡须,惊奇道:“老夫先前是由于见过类似的病人,以阴穴作解,才敢这样为陛下断言。原是因为奇蛊!”
游方大夫又给常钦切了脉,笑道:“陛下的脉象平稳有力,身体健壮得很。这种蛊老夫也只是在古书里见过,用于制蛊的平棱虫只在西域平棱山一带出没,极其稀有,制蛊也相当不易,但这种蛊却不致命。”
“西域人擅于研究房中术,这种蛊是由一位女子研制,母蛊植于女子体内,子蛊植于男子体内,用于防止男子变心,与其他女子交合。”
常钦问道:“此蛊可有解?”
游方大夫摇了摇头,“若是一对子母蛊被分别植入,那便无可解了,只能忠贞一世。若是只植入了其中一只,用另一只引出蛊虫即可。”
常钦把云衍被药汁养身的事讲给了游方大夫,游方大夫又笑道:“此法亦可行。既然夫人已养出等同于母蛊效力的身子,只要他人还在,陛下便不必困扰。”
常钦点头道:“大夫可确定此蛊对身体并无其他损伤?”
“陛下尽管放心,只要夫人无虞,陛下便无虞。此蛊唯一的弊端便是会受制于另一人。”
常钦笑道:“多谢大夫。大夫年事已高,现如今还在游历四方,多有不便吧?不如进宫来在太医院领份差事,朕必不会亏待大夫。”
游方大夫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常钦这是要把他扣在眼皮子底下,省得他出去乱说话啊。这种皇室秘辛,一旦传出去,不知会给敌人留下多少把柄,皇帝没直接杀了他就算仁慈了。
于是游方大夫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行了个礼,“多谢陛下,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离开宸阳殿,常钦直接去了凝雪阁,把游方大夫的话告诉了云衍,云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常钦捏了捏云衍的脸,问道:“还会不会做傻事了?以后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云衍点了点头,伸手环住常钦的腰,整个人埋进常钦的怀中。他能明白常钦的意思,即便没有母蛊,常钦也不甚在意,他愿意一生都和云衍绑在一起。
此举便是放弃了整个后宫,真真正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感动之情盛满了云衍的整颗心脏,这样深的情意在帝王家太过于奢侈,云衍甚至无以为报,只能全心全意的为眼前的男人奉献一生。
温存过后,云衍还是有些担忧,“可是……西域那边终究是掌握着把柄……”
常钦淡声道:“西域人在此时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国内生存压力太大罢了。近几年的岁贡可以免,但撤兵是不可能的,希望那位王上是个聪明人。不过……那个藏在京城里的细作,是留不得了。”
又过一日,除去常钦和云衍的专属暗卫,整支暗卫队通通出动,所有形迹可疑的不明人士均死得不明不白。大理寺联合户部派人到各地表面上是做人口调查,实际上力求不放过一个细作。
后宫某宫殿内室
“本宫叫你调查的事情,有什么结果?”
一个黑衣人道:“云氏是西域贵族,在西域朝堂有话语权。但这个二公子只是个私生子,在家中并不受待见,送来和亲表面上看就是推出来一个没有用的人顶上罢了。”
一名太监道:“云夫人生产那日曾出过宫,在宫外见过一个算卦的,奴才盘问过才得知,那人是个西域人。”
“什么?他竟然私下接触过西域人?”妇人的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尖锐,“那人还说什么了?”
“那人武艺高强,没说几句便跑了,无影无踪的……”
“废物!”妇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太监连忙跪下,“娘娘息怒。”
“哼,搞不好这蛮夷妖人便是个西域派来的细作,如今都私下串通外人了。”妇人的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恶意,“如今又生了儿子,万一陛下又鬼迷了心窍,将来这皇朝岂不是要成了西域人的囊中物?”
几个下人都低着头,没敢说话。
“这祸害,最好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本宫手里,否则……”
妇人身边的嬷嬷担忧道:“陛下不会真的鬼迷心窍,要立他的儿子为……”
“他的儿子才出生几天,有什么资格成为储君?”妇人冷笑一声,“至于有没有
', ' ')('命活下去,还要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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