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岭一听便知她不怪罪了,还说起师父,那双漂亮的眸子一亮,追问道:“那师父何时回来?”
南长老摇头,“师兄这次远赴天音寺论道,也不知何时归来。”她睨了顾雪岭一眼,“你这一下山,害得师兄回来,我也得跟他请罪。”
“都是岭儿的错,与南师叔何干?”顾雪岭毫不犹豫揽下所有罪责,见南长老快要变脸,忙转移话题,“师叔见过我带回来那个孩子了吗?”
“那个叫宣陵的孩子?”
顾雪岭点头,一脸期待,“怎么样?”
南长老道:“叶景一回山就将人送过来了,鹊儿给他看过,伤势不轻,所幸疗伤及时,未伤及根本,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他哪儿是问这个?顾雪岭急道:“我是说根骨,南师叔没看过吗?”
南长老秀眉一蹙,“你这次下山还带了个新弟子回来?”
顾雪岭点头,脸上仿佛写着‘快夸我’,眼巴巴地看着南长老。
南长老止不住好笑,“这我倒没看。不过眼下宗门落魄如斯,你让他拜入谁门下?你师父,还是钟长老?太渊长老?我可不打算收男徒弟。”
南长老本就是女子,修习医道,座下两个徒弟皆是女子。
“不够吃就把我那份分他一半好了。”顾雪岭想了想道:“太渊长老不是咱们宗门修为最高的吗?”
那是玄天宗现任的执剑长老,也是闻弦和叶景的师尊。
“你吃不饱,师兄还能让我们吃饭吗?”南长老嗔怪道:“若拜入他门下,是不能修炼玄天宗的嫡系功法的,那孩子的纯阳之体岂不是浪费?”
顾雪岭沉默了下,又扬起笑脸,“那等师父和几位师叔回来再做决定。师叔,药阁那边不忙吗?”
南长老听出言下之意,屈指弹了下顾雪岭额头,见他‘哎呦哎呦’夸张地抱住脑袋痛呼,没好气道:“这就赶我走了?行吧,师叔先回去了,下山折腾了好几天了,你好好休息,别累出病来了,到时候真要喝药。”
从小到大顾雪岭倒还真没病过。顾雪岭只顾连连应下,以为可以免了黄连水之灾,岂料南长老还记得这事,出门前回头叮嘱道:“药留下,正好酷暑烈日,岭儿喝了去去热气。”
顾雪岭面上一僵,云鹊儿已经幸灾乐祸地将药送过来,顾雪岭正要求饶,门前那白影早已不见了。
云鹊儿同情地看着他,“大师兄,喝吧,清热解毒。”
顾雪岭看着那碗已送到面前来的黄连水,僵持半晌,还是端起药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云鹊儿这才回去交差。
这一碗若不喝,便是知错不改,还得罚。深有体会的顾雪岭决定免除后患,一时之痛罢了。
黄连水的苦味会一直萦绕在舌尖不散,这大抵是五师妹得了南长老真传,熬药的本领越来越强了。
顾雪岭下床灌了一壶茶水后,仍被苦得想哭,索性出了无回宫,摸到厨房去找吃的。因为山中还有许多弟子未曾辟谷,外门是常设厨房的。
顾雪岭端起一盘云片糕边吃边走,路过外门的课堂时,听见里头传出一句“天地玄黄”时,不由驻步。
玄天宗的弟子不多,五十人也是有的,多在外门,内门弟子统共才八名,包括顾雪岭在内,而外门是前几年宗门条件好些时增设的。
外门都是些小萝卜头,最大的不过十来岁,也是一两年顾雪岭出了名,才多招了一些新弟子。
玄天宗毕竟曾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纵然如今已落魄数年,底蕴却还是有的,功法尤其玄妙,叫不少人垂涎,却也被山中老祖留下的一道剑意震得不敢往前,这才将功法存留下来。
看着里头专心听师兄讲解练课程的年轻弟子们,顾雪岭忽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玄天宗还有一人在,便不会倒下。
顾雪岭从小就知道,师父的心愿是重振宗门,但谈何容易?
不知何时里头讲课的人已停下,白袍青年让弟子们认真练习,便出了门来,轻拍了下顾雪岭肩头。
“岭儿怎么在这?”
顾雪岭这才回神。
今日在外门讲课的是他的三师弟,崔羽。也是内门嫡系弟子,萧长老唯一的徒弟,比起闻弦,他的天赋更高些,如今已是金丹后期。
也或许是他能修炼到的嫡系功法更好,所以进步更快。
顾雪岭从不犹豫让宣陵拜入谁门下,他早有主意,只要宣陵愿意即可。他忽然觉得嘴巴苦,塞了一片云片糕进去,含糊不清道:“好苦。”
崔羽一听便知他经历了什么,笑道:“南长老动作真是利索。”
“三师弟也在嘲笑我吗?”顾雪岭一脸委屈,泫然欲泣。
“哪有的事?”
在玄天宗,谁不是宠着这位小祖宗?崔羽赶紧否认,好生好气哄了顾雪岭半天,最后顾雪岭讹了他一顿糕点才肯走。大家都知道三师弟有一双巧手,做饭好吃,糕点更是美味。
顾雪岭在山上兜兜转转,终于在内门弟子的住处静心斋找到宣陵,将手上的豌豆黄借花献佛送给了他。
玄天宗什么都缺,缺人,缺灵石,唯独不缺房子和洞府。
因为空置的房子和先人留下的洞府太多了,就算西边倒了一大片,也是多到弟子们都不愿意去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