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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沈英不想耽搁行程,便去喊醒了孟景春,收拾东西上路。孟景春睡得稀里糊涂,自然不知蔡恒来过,更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上了车便接着睡。
这一段路无驿站客栈,只好赶夜路。孟景春白日里睡得太多,入了夜竟睡不着了。时下正直盛夏,湖州这地方晚上却有点阴凉凉的,孟景春坐起来,轻轻挑开车帘子一角,夜风便灌进来,舒爽是舒爽,但在这野外,总有些阴森森。
她连忙将车帘子关好,只听得外面有车轱辘声音,且似乎还不止他们一辆车。她仍是很平静地坐着,听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越听越害怕,犹豫半晌,终是摇醒沈英:“相爷,是不是有人跟着我们?”
沈英看她一眼,警觉地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有两辆车没错,这深更半夜被另一辆车跟着的确有些瘆人,他想到蔡恒说的廖鑫余党,心骤然紧了紧。
孟景春见沈英亦是神色凝重,心中更是担心,小声道:“相爷,万一要是遭歹人了……”
沈英连忙捂了她的嘴,低斥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往后不能说。”
孟景春忙点点头。
沈英估摸了一下时辰,大约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便要亮了,而车子那时也该出了湖州地界。他便很是从容地继续躺下睡了,孟景春瞧他这淡定模样,说:“相爷不怕的吗?”
“怕?”沈英翻个身侧过来看着她,“天若要人死,怎么躲都死。我不会功夫,这儿没小路,也没个救星,就算真遇着歹人,亦只能自求多福。”
孟景春想想也是,可她睡不着,便继续点了灯百无聊赖地看书。
好不容易熬过这长夜,到了荆州地界,沈英挑帘子看一眼后面,哪里还有那车的踪影,真是一场虚惊。
车子一路行至荆州驿馆时,已经日上三竿,孟景春困得不行,便立即躺床补眠。
沈英到驿馆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荆州遭遇夏旱,已是许久没有下雨,有流民四处乱窜,很是不太平。沈英在街上走了走,又去田中看了看。连篇阡陌,竟都是干巴巴的黄土,颗粒无收。他深叹口气,便又折回城中,往荆州府衙去。
那荆州牧进京述职时见过沈英,这回见沈英竟微服至此地,吓了一跳。
沈英问起荆州旱情如何,荆州牧答得极为敷衍。沈英又问起赈灾粮食是否已运到,荆州牧忙点点头。
沈英脸上丝毫不见笑意:“那为何我只见流民,不见粥棚?或是州牧大人不知在哪个偏僻角落里搭了粥棚赈灾,而流民找不到?”
“还、还未来得及。”
“荆州三年一大旱,朝廷拨过多少银子让你兴修水利?今早我来之前去田埂上走了一趟,真是看不出来这兴修水利的钱银都流到哪去了。”他虽这样说着,语气却在控制着,虽有责问的意思,却并不咄咄逼人。
然荆州牧此时背后却已是冷汗直冒。沈英时间不多,也不想与之废话太久,末了只撂下一句:“陛下是从楚地走出去的,荆州挨靠楚地,他有多清楚荆州,你心中应当有数。别到时让御史参上一本,可就不只是我今日这样问问了。”
荆州牧忙不迭应道:“多谢沈大人提点,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空话是没用的,这些流民一旦去了别的州,就算御史台不参你,荆州的邻居也会随时参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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