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水小镇是临城下的小乡镇,偏远落后几年前被政府大力扶持,兴办旅游业后才有了些改善。
不过来的游客并不很多,多是临城本地人周末体验下农家乐,或者外地人来临城玩时间充足顺路来着走一遭。
新修缮的路开起来倒也顺畅,村口还挂着灯笼红条幅,比城里多了些年味。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客人来拜年,两人相貌出众穿的也好,一看就和这里不是一路人。沈安瑜这些年气质变得越发温婉大气,客人看了半天才想起,“呦,这是安瑜吧,越来越漂亮了。”
沈安瑜客气的叫了声婶,沈母刘媛香被跨的高兴,嘴上还得说着,“哪啊,你们家闺女才是越来越水灵。”
两人一同互夸,那人又悄悄的打量了半天站在一旁的靳择琛,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靳择琛看过来,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即使他刻意收着,也把那人看的有点待不住。
尴尬的说了句,“安瑜回来了我们就先走了,赶明个去家里吃饺子。”
把人送出了门,刘媛香边让他们坐边给他们倒茶,“要来怎么不提前说出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沈安瑜面前那杯茶倒完,刘媛香才想起什么,手顿在靳择琛茶杯前,有些局促道:“不是什么好茶,要不喝水吧。”
靳择琛脸色难得带着笑,直接将刘媛香手里的茶缸接过来,给自己倒上,“没事,我什么都行。”
他们平时没那么多讲究,捏把茶叶往搪瓷罐里一放,倒满水就喝。可偏偏被靳择琛喝出了矜贵气,好像在品什么上好茗茶。
刘媛香松了口气,同时在桌子下面踢了脚离得老远的沈远成,拼命给他使眼色。
沈远成迫于自家老婆的压力,不情不愿的看了靳择琛一眼:“来了。”
靳择琛像是没感受自己老岳父的不待见,十分自如谦敬道:“爸,过年好。”
沈远成被这声爸叫的也不好再甩什么脸色,“嗯”了声扭头走了。
沈安瑜则是被这声爸叫愣了,要知道靳择琛在靳家都没对靳炜业叫声爸,都没和他说过年好。
沈安瑜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刘媛香同志已经展开了另一番轰炸,炸的她直接把嘴里茉莉花茶喷了一地。
“琎琛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呐,安瑜过年就二十五了,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也好……”
刘媛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安瑜忽然的这一出给浇断,责备的看着她,“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还毛手毛脚的,一点稳重的样子都没有。”
沈安瑜被呛的直咳,靳择琛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来递给她,还顺手拍了拍她的背。
“咳咳咳……,妈,我才二十四,您能不能——”沈安瑜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羞的,脸通红。
“什么二十四,今年八月你就二十五周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打酱油了。”刘媛香等她,“这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是不是啊择琛。”
靳择琛端坐着,刚想着要怎么开口,沈安瑜便急忙说:“妈!还有东西往给你拿上来了,我先去取啊——”
她边说着,边求救式的看着靳择琛,小声道:“车钥匙。”
靳择琛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到她掌心。
沈安瑜简直像逃命时的跑了出去。
刘媛香“啧”了声,“这孩子……”说完她摇了摇头,对着女婿笑道:“择琛,你喝茶,喝茶。”
靳择琛点头喝了口,眼睛却不自觉的看了门口一眼。
沈安瑜坐在车里,喘了半天气呼吸才平稳下来。
这个话题,她和靳择琛从来没有聊过,像是被刻意的忽视。其实就现在的情形,也根本没到考虑孩子的份上。
他们一年到头,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少。靳择琛忙工作,到处飞来飞去,见面时间还不如他和蒋楠多。
而每次,靳择琛都会主动做好措施,只有那么一次遗漏。
也算是件好事,对彼此对孩子都负责。
现在这件事被她妈妈忽然摆到了台面上来谈,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正常婚姻中,也许双方的父母主动说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可她和靳择琛之间到底和普通婚姻家庭有些不同的。
她忽然有些后悔带靳择琛回来,无论是妈妈出于好心正常问孩子的事,还是刚刚亲临看靳择琛那股……就像是看动物园猴子那种好奇、毫无掩饰的打量,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靳择琛怕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吧,现在她跑出来让靳择琛独自面对好像有点过分。
可是她不在旁边,妈妈说话总是会收敛带着些分寸的,至少能让靳择琛好过一点。
沈安瑜仰头望着这条街道,看着各家门口悬挂的红灯笼、镇宅的石狮子以及狮子前的红绣球,忽然觉得陌生。
她当年从这里考出去,去临城念最好的私立高中。那种贵族学校每年都会招一批成绩优异的人,减免学费提高升学率。当她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公主小少爷坐在一起,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云泥之别。
她被人嘲笑孤立,各个穿的光鲜亮丽,衣服不带重样。可她却穿着洗的有些掉色的校服,穿着不知道名的鞋子。
但也没关系,沈安瑜也觉得这些人只是个啃老的二世祖,她也瞧不上他们。
沈安瑜一直觉得,他们会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平稳度过高中,然后再也不会和这些人有牵扯。
却没想到,她遇到了靳择琛。
那是高一的夏天,她去食堂打饭。被前面的人忽然撞了一下,她连忙向后躲,可手里的饭菜还是撒了一地,还踩到了后面的人。
沈安瑜对有钱人家的小孩脾气已经非常熟悉,生怕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也确实是自己踩到了人,道歉也是应该的。
她连忙转身同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踩上的是什么鞋,万一让她赔是不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入眼的是一双崭新的白球鞋,干净好看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半年来在豪门子女的包围下,她也多少认识了些牌子,可是这双鞋她认不出,但一看就知道很贵。
本是干净洁白的没有一点杂质的鞋面上,被印上了一个不大不小鞋印,带着银丝的鞋边上还溅上了些菜汁,有油腻腻的。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