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废储布告(补字480)</h1>
段樱离将一段熟得焦烂的植物茎放在他的手里,“这个东西可以让你的伤加速愈合,当时你已经跟他说明白了,你们之间思断义绝,再没有什么瓜葛了。想必他以为你这次死定了,等你伤好后,再去慢慢的调查吧。誓”
慕风把植物径接过来,慢慢地嚼着,味道居然还不错……
*
后面的日子,过得古井无波。
慕风用石子打鸟下来,二人或炖或烤,倒也吃得香甜,晚上的时候用兽皮挡住洞口,二人便能够在洞中暖和的过一晚。
慕风甚至开始用鸟毛,笨手笨脚的编织坎肩。
看来他打算在这里过冬了。
而段樱离则每日用石块,在洞口的平台上画一道杠,转眼间,已经整整画了二十道杠,这一日清晨,段樱离扭头看涯壁上的绿藤,发现它们都已经变得枯黄,上面还裹着层银白的冷霜,风里夹杂着刀子似的寒意,段樱离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回到洞里,发现慕风还在认真编织鸟羽坎肩,她不声不响地走过去,一把夺过来,将没有完成的坎肩夺过来,就扔到洞外去。
慕风怔了下,赶紧飞奔到洞外,将那件已经向涯下飘落的坎肩,利用藤条给捡了回来,之后有些生气地说:“你干什么?”
“带我离开这里!”段樱离冷冷地说敦。
慕风手中的坎肩掉在地上,苦着脸歪着身子蹲下,“我的肩好痛,肯定是刚才捡坎肩时引发了旧伤……”
段樱离气得狠狠咬唇,走到坎肩上狠狠地踩,“你捡这东西做什么?要在这里过冬吗?要过你自已过,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慕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喃喃,“樱离,这里不好吗?我们无忧无虑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多好?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什么都不必想,也不用想,只要操心着每天能够吃到肉,然后为你织坎肩……我们不要结束这种日子好不好?”
“不好!”段樱离猛地推开他,“你难道真的能不管你母亲一家的血海深仇了吗?还有,你应该记得吧,是你硬扯着我给你挡垫背的,你没有权力安排我的生活!我说我现在要上涯,你听明白没有?”
段樱离的眼睛里,如同燃着两团炙烈的火焰。
她怎么能够留在这里?绝对不行!不要!
上世的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她不有太多的事没有做,不能在这里平淡的度过一生。
慕风劝不了他,俊面不由变了色。
好半晌,终是道:“好,好,今晚再休息一晚,明早我们就离开。”
“真的?”
“真的。”
发现他眸中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成份,段樱离的情绪才平静了些,发现慕风依旧固执地编着那只鸟羽坎肩,她轻轻地按住他的手,“这种事向来都是女子做的,哪有男子做这种事的,还是我来吧。”
慕风露出一抹微笑,在段樱离的额上轻轻地弹了下,“还是我来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等到上了涯,你我二人便要分道而行,到时候……”
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神色黯然。
段樱离倒也不好再夺那件坎肩,只是坐在旁边,默然地看着慕风忙碌,他织坎肩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女子做针线时的那种感觉,反而如一个粗毫的汉子,来自于遥远的恒古,用最原始的办法为自己的女人缝制一件保暖的衣裳。
一夜无话,想到第二日就要上涯顶了,段樱离的思绪又开始纷纷乱乱,不知道段芙蓉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段擎苍到底出征了没?
不知道梅姨娘和小段鸿,是否都安好?
胡思乱想之下,天色已然鱼肚白,段樱离坐起身来,发现在石榻旁打地铺的慕风面色惨白,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她的心紧揪了下,连忙唤了声,“慕风,你没事吧?”
慕风睁开眼睛,艰难地坐了起来,“我的肩,很痛……”
段樱离也不避男女之嫌了,赶紧将他的衣裳褪到肩下,只见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知为何竟然又添了新伤,那血肉模糊的样子,触目惊心。
“这样子,是没有办法上涯了吗?”段樱离失望地说了声。
“你不担心我的伤吗,我的这条臂膀,说不定会因此而废了。”
“废了也是你自找的,你就是不想离开这里,自己把自己弄伤的吧?”
“樱离,当然不是……”他虽然否认,但脸却已经红了。
……段樱离叹了口气,熟练地将之前没有用完的草药拿出来,熬在锅里,然后才道:“你不想走,我也不再勉强你了,但求你别再这样弄伤自己。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执意不走,我又能如何呢?也只能在这里熬日子罢了。”
这是段樱离,在洞中对慕风说的最后一段话。
从那天开始,她再没有对慕风说过一句话,慕风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沉默着,
tang一句不答,每天依旧在平台之上画杠杠。
那日傍晚,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落了大雨。
雨如冰刀般,打在段樱离的脸上,身上。然而她却不想进洞,直到慕风将她扯进来,才发现她脸上满是雨水,还有——泪水……
虽然那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她流泪了。
这个女子,便是哭,也要哭的如此不着痕迹。
她不愿别人看到她的泪,而在他的印象中,她似乎从未哭过。
这一刻,慕风开始深深的自责。
他忽然记起,他的母亲还在活着的时候,跟他说过一句话,“知道一个男子,能够让女人倾心而爱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个男子,永不会让这个女子流泪。你父皇之所以结下这么多的情债,便是他总喜欢让爱他的女子流泪。”
慕风痛心地将段樱离拥在怀里,紧紧地抱住,“樱离,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想要的生活,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别哭,我明天就带你上涯……”
慕风的伤并没有完全好,可是一夜风雨后,第二日清晨,便见石壁上有些雨水被冻成了薄冰。温度越来越低了,按日子算,已经是初冬时节,如果再不上涯,只怕过几天下了雪,结成冰,根本也没有办法再上涯了。
晌午,二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洞里的所有,就还原封不动地留着,慕风只是把那件鸟羽坎肩披在段樱离的身上,“天气冷了,有这个好些。”
段樱离这次没有拒绝,甚至还说了声谢谢。
慕风弹了下她的脑瓜,“以后和我之间,不许这样的客气。”
这时候,那些薄冰被太阳一晒,都化了,到处都显得湿辘轳的,虽然比清晨布满白霜的涯壁好上点,可是依旧很是危险。
然而二人都没有打算再行逗留。
慕风第二次将自己弄伤,伤口其实尚没有痊愈,便用了好几层布,将伤口狠狠地缚住,然后将自己与段樱离紧紧地绑在一起,段樱离像个婴孩似的,被他背在背上。站在平台之上,他忍不住回头生洞内再看了一眼,之后笑道:“樱离,我有预感,我会很想念很想念这里,你呢?以后会不会再来这里看看?”
段樱离漠然答道,“这种鬼地方,以后我再也不想来了。”
慕风也不介意,她被困了这么久,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不同的心情,必然造就不同的感觉。
“我们走吧。”慕风依依不舍地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在攀涯上。
上涯不比下涯,落下悬涯的时候,慕风借着藤条的力量往下滑,虽然当时受了伤,也比现在相比要轻松些。上涯却是扯着绿藤,一步一步往上爬,一个不小心,二人可能真的会摔下无底的深渊。
慕风的手也被藤条上的刺扎破,所过之处,藤条上都留下了他的血迹。然而他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向段樱离道:“如果害怕的话,就闭起眼睛吧。”
段樱离没应声,静静地将脑袋贴在他的背上,目光却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山洞,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快要到达涯顶的时候,慕风的脚下忽然一滑,二人有刹那的失重,紧接着慕风又及时地抓住了藤条,只是两只手伤得更厉害,段樱离漠然地道:“我知道你没有力气了,但你若掉下去,我们就都没有性命了。”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慕风喘吸了片刻,又往上攀去。
一只老鹰在涯顶盘桓,那个洞口已经看不见了,脚下云雾缭绕……
到涯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二人吹着带着寒意的风,真有隔世重生的感觉。
段樱离拿出自己的手帕,替慕风将伤得不成样子的手掌包起来,“山下就有医馆,你先坚持一下。”
慕风淡笑摇头,“你不必担心我。”
二人凝目相望,却是无话。
……
从猎场到围场庄园,需要一个时辰,但是要到达奉京,坐马车就需要近一天的时间,徒步而行恐怕要两天的时间。
段樱离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回段府。
慕风只是陪着她走,不远不近地跟着。
山下果然有医馆,段樱离知道慕风不宜出现在医馆,便一个人进了医馆,拿头上的钗换了几贴药膏和药粉,找了个背阴处,替慕风贴在伤处,又将药粉轻轻地抹在他的手心,此时,离奉京越来越近,二人分手的时刻也已经到了。